第二百五十一章：四圣域的底蕴（下）

“天羽族长，既然那些海妖已经决定进攻东部了，为什么我们还要等到明天再战呢？”姜落天无聊地叼着一颗茎秆中带有甘甜汁水的草棍，转过脸对天羽问道。

天羽闻言呵呵一笑：“他们是海妖，我们是陆妖，在水中我们要吃亏不少，虽然我可以带领有翅膀的大妖们对他们进行高空作战，但是只要这些家伙潜回深海，我们还是没有办法。”

“那四位妖尊的意思是……”姜落天从天羽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奸诈的意味。

天羽没有回答，倒是鞘翅笑眯眯地接过话茬，他的回答很简短，只有短短十六个字：

“诱敌深入，群起攻之，围点打援，以逸待劳。”

一副十分优秀的作战图在姜落天的脑海中浮现，在鞘翅这十六个字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上岸征伐的海妖们绝望的表情。

是啊，只要他们深入了东部，再由妖兵们一举围剿，困住几名身份尊贵的海妖后，便可以坐收渔利了。

简简单单的安排，往往能取得最成功的战果，我们的目的不是歼灭某一支妖军，而是将你们全部消灭！

“诸公妙计。”姜落天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竖起大拇指笑着回应。

一旁的无极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最后嘤嘤叫了一声，从姜落天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了一瓶上品丹药抛跑到一边去吃了。

他还不会说话，也不太能理解干爹他们的意思，与其在这里干瞪眼，还不如去吃点糖豆舒服。

“喵呜……”吃完了丹药，无极满足地躺在海崖顶为数不多的草地上，翻开肚皮呼噜呼噜地叫着。

在她的不远处，聚集着一小撮形貌各异的妖怪。

姜落天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半化妖强者，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半化妖，在今天竟然一下子出现了六十余位！

除了这些半化妖外，甚至还有七名职务为妖帅的化妖强者。

这就是东部的底蕴吗？

要知道，这些妖怪还是在每年都输送大批强者去往北部之后留下来的，如果整个血渊战场上的妖族全部汇聚到一起的话，恐怕就算直接和朝廷开战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的姜落天正眉飞色舞地跟七位妖帅讲述着自己与东海妖庭的恩恩怨怨，而他这个诱饵的位置也就算是落实了。

“落天小友，先等一等，你真的要孤身犯险吗？从东海岸到我们的埋伏地点足有百余里，那三位妖帅暂且不提，就算那十七个妖将恐怕也不是好像与的呀。”一只身穿亮银战铠的鸟类妖帅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位是裂荒隼一族的族长，其族与火羽赤隼族是远亲，而这位更是四圣域的七大妖帅之一，名唤“宏裂”。

姜落天闻言正欲回话，但还不等他开口，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一只身形灵活的长臂白眉猿手舞足蹈地走上前来搂住姜落天的肩膀道：“怕什么？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当个诱饵怎么了？宏裂你就是瞎操心。”

“震七！你这蠢猴子竟敢……”宏裂听到这只不知轻重的白眉猴子讥讽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板着脸正要说话，但却被一旁的黑影拉住了臂膀。

宏裂回头望去，那被笼罩黑衣后的影子般的任务轻轻晃了晃罩住了大半张脸的兜帽道：“有我。”

他的声音有些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感情，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生生扼住了宏裂后面的所有语言。

“影子，你……”宏裂张了张嘴，但最后所有的话都化作了那一声叹息。

这位浑身罩在兜帽之中的“影子”，是世间仅存的最后一只夜影雷豹，也是四圣域中唯一一位能仅凭个体与四位妖尊掰手腕的人物。

许多年前，影子与一头雌豹相爱，诞下一子，但却在一场意外中不见了他们母子。

而后经过多方打听，影子得知自己的孩子在大齐被圈养，勃然大怒的他登时冲出了东部，最后在付出了天羽、破岩重伤，鞘翅、魑魍力竭的代价后，才勉强控制住了冲动的影子。

从那以后，影子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他名义上是七大妖帅之一，但往往却都是独行前往北部杀敌，而他，也成了四圣域中的唯一一个单独成编制的“军队”。

其他六位妖帅，麾下至少有十位半化妖强者领兵，大妖小妖组成的妖军少说也要万余，但这位，却是真真正正的“光棍”。

十几年来，影子对孩子被夺走的事耿耿于怀，但苦于妖族大势，没有真正去大齐手刃仇敌。

而今天，这位沉默了十多年的超级强者，竟然开口说话了！

“影子……你……”一位瘦小的黑甲妖帅上前一步，但还不等他拉住影子的胳膊，影子便突兀地原地消失了。

“唉……果然。”宏裂拍了拍黑甲妖帅的肩膀，笑着对姜落天道：“既然影子开口了，那你的安全应该可以保证了。”

姜落天怔怔地看着影子消失的地方，在那里，一个闪烁着暗紫色电弧的焦黑小土坑正在慢慢复原。

“咕噜。”姜落天咽了口吐沫，他当然知道这位能够以一敌四的四圣域第一战力，但如今看到影子实力的冰山一角仍旧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怎样的极速啊，仅凭速度就给人一种瞬移的感觉，如果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凭借自己的身体真的能够抵挡吗？

“奇行军，能够单独成编制的强者，名不虚传。”姜落天蹲下身子抚摸着影子留下的小坑，心中暗自赞叹，这般神鬼莫测的恐怖极速，这是要什么修为才能做到的呢？

最重要的是，不光自己无法察觉的他的动作，甚至连他的路线都完全没有感知！

要知道，但凡移动都必须要有动作，必然会与环境有所接触，特别是在高速移动中，难免会给周围环境带来一些改变，就像姜落天当日奔跑向仗刀门时带起的尘土路径，这些应该是难以避免的呀！

“可是为什么，影子就好像消失一般……”姜落天捻起一小撮黑色的焦土，似乎明白了什么：“夜影雷豹，雷暗双属性，以暗属性之隐匿覆盖雷气，借雷属性的极速掩盖暗气……”

“影子，当真是绝世天才！”

“嗖！”

话音刚落，姜落天的身影微微闪烁，同样在原地留下一个焦黑的小土坑之后，姜落天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颗树上。

成了！

雷气，确实是与风属性速度难分伯仲的强力属性，就在刚刚，姜落天复制了影子的做法，将暗气替换成了奔命亡风，火力全开的他，差一点也做到了瞬移！

不过风属性的确比不得暗属性奇诡，奔命亡风也不是以隐匿见长的风气，所以做不到像影子那样近乎闪现般完全消失。

“哎呀！落天小友好悟性！”那黑甲妖帅拍手称赞道，他是凿天军的统领，钻山石蚁族的族长——劫定。

招招手示意姜落天回来，天羽笑道：“这次练兵诸位多辛苦一些，与我们一起拖住那些半化妖以上的海族，一定要让小家伙们感受到压力，不用害怕伤亡。”

说完，天羽又道：“让将军们都管好自己的手，别去跟小孩子抢战功，等这次练兵结束，由破岩、鞘翅领兵，率裂空、飞纵、血刃、凿天四军，驰援妖皇！现在，都去准备吧！”

“是！”

六名妖帅与破岩、鞘翅一道抱拳称诺。

姜落天站在天羽身边，感受到了慨然的战意，一股豪迈之感油然而生，听听人家这话，练兵！

对于敖因来说，这是一场开疆拓土的战争，而对于四圣域，竟然只是练兵？

这老鹌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众人退去，各自安排任务，而天羽则是笑眯眯地对姜落天道：“你觉得，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场战斗？”

姜落天望着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的海面想了想，道：“全力以赴守护家园。”

“嗯，没错。”天羽点头回应：“这确实是最标准的答案，但是却不是我们的答案。”

姜落天仰头看着这位高大的妖尊，在这一瞬，他似乎在天羽的身上看到了姜韬的身影。

强者都是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不过天羽可没有姜韬那样看穿别人心思的手段，仍旧耐心地充当着人生导师的角色：“当战斗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时候，战争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听着天羽的话，姜落天微微点头，的确，按照四圣域现在的战力分布来说，仅凭四位妖尊与妖帅妖将就足以在海族上岸后将其一网打尽。

“可是，我们为什么还要任由他们进入东部，甚至商讨了详密的作战计划呢？”天羽笑吟吟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庇护下成长起来的不可能是战士，如果我们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中都要保护这些孩子的话，那么最后得到的，只能是一群废物。”

看着天羽的严肃的脸庞，姜落天微微有些动容，许多人都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感慨，或许，在不同的情境中，人，也会有不同的改变吧。

是啊，如果我有着将你全部人马毁灭的精英强者，那么你所说的战争不过是一场玩笑，我能在举手投足中将你们全灭，为什么还要与你们用兵士的性命去对拼呢？

想到这里，姜落天又记起了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家伙，碎骨域的黑风。

这名妖将同样也是为了练兵，在能够将自己瞬间斩杀的时候选择饶了自己一命，用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的剑气，去磨砺那些从军不久的小妖。

而如今的海妖们与当初的自己又是何等相似，不对，至少他们没有自己那般无力，他们还没有绝望，他们还有着征战天下的野心！从这一点看来，海妖们似乎要有优势一点。

除此之外，二者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结局了，当初的自己有慕听颜，而海妖们又有什么呢？

已经退位的老龙王吗？那只老蛟，没了天道加持，怕是连魑魍都能完败他，哪里还有战斗的野心呢？

如此看来，这所谓的征讨，只是东海妖庭自娱自乐的玩笑，在天羽这等强者眼中，所谓海族大军，也不过是东部驰援之前的开胃小菜，不过是一块练兵的磨刀石罢了。

“呵……当战斗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时候，战争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吗？”重复着天羽刚才的话语，姜落天眯起眼睛，似乎有些顿悟，但却没有理清任何头绪。

此时的姜落天还不知道，这番话会让他日后干出多么惊天动i的的事情，但那是后话，自然要后面再说。

次日正午

“是——你！！！”

已经化作人形的敖因悬浮在海天之间，宛如一位所向无敌的帝王般声嘶力竭。

他看到了那个在圣龙湖突然闯进自己房间的人类，看到了那柄夺走蜃海隐雾珠的长剑，更看到了姜落天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恼人笑脸！

“百缚！给我带兵，杀！杀了他！！！”敖因在空中气得跺脚，当即发号施令。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夺走了自己的三只小羊羔，如果不是他，那天自己就能晋位半化妖，承载了东海气运后甚至能达到父王的高度！

就是这个人类小子，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夺走了蜃海隐雾珠，自己早就拥有了更强的实力，今天，必须杀了他！

身负东海气运的敖因悬浮半空，真如睥睨天下的君王般操纵着那源源不断的海族妖军向东部发起进攻。

而这浩浩荡荡的上万妖军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在沙滩上仗剑而立的年轻男子——姜落天。

哦，不对，还有一只金光灿灿的小老虎，不过她那一副撒欢打滚的样子，真的是来打仗的吗？

“无极。”姜落天伸出手捋顺无极头顶上的红毛，安抚了一下这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敌人来了，咱俩该跑路咯。”

无奈地笑了笑，姜落天轻拍两下无极的大脑袋，然后故意将蜃海隐雾珠的光芒催动，大步向身后提前预留出来的大路跑去。

水草半化妖百缚带着上千妖兵冲上沙滩，但却没有冲动地追上去，而是转身望向了敖因。

在海天之间，敖因的脸色愤怒无比，看到百缚停步，当即破口大骂：“百缚！你这废物！你在干什么？没看到他带着蜃海隐雾珠吗？你怎么还不去追？快上啊！”

蜃海隐雾珠是东海妖庭至宝，是老龙王交给敖因护身的，因为内斗，老龙王的四双儿女只剩下了三个，而仅有大妖修为的敖因当然是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老龙王才给了他这个宝贝。

但是他却在圣龙湖将蜃海隐雾珠遗失了，再加上当时他手下的妖兵因为龙宇飞的爆发全军覆没，而他也晋升半化妖失败，所以那次经历成为了他心中的一道伤疤。

今天，他再次看到了当日的道徒，他还是当初的样子，而自己，却已经成为了东海的主宰！

三姐不知所踪，五哥命丧云清沟，没想到最后倒是让修为最低的自己捡了个便宜。

但也正是如此，才更让敖因赶到愤怒，如果蜃海隐雾珠没被夺走，自己这个妖王地位定然更加稳固！

其实敖因知道，三大妖帅都是化妖级别，他们根本看不上自己这个妖王，他们真正希望继位的是三姐，可是三姐自一年前与大哥造访过圣龙湖后便没了消息，说不定已经被道门灭杀在了哪个山沟沟里，成为了某件道器的一部分。

所以敖因需要做些事来证明自己，稳固自己信任妖王的位置！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仇家，正是自己在杀上中原之前祭旗的不二之选，蜃海隐雾珠我会夺回来！你的命，我也绝不会放过！

带兵停下的百缚露出询问之色，敖因双目瞪得溜圆，转头看向身边的一直鱼妖。

老龟与五哥一起死在了云清沟，整个东海妖庭竟然没有拿得出手的谋士了。

高傲的鲸、鲨、海豚这三族，根本不屑于投靠东海妖庭，他们联合整片海洋扛起大旗，号称集智族，霸占了除东海域外的所有海洋，要不是东海有着加速修炼的无边血气笼罩，在加上其余三海动乱不断，恐怕就连东海都要被他们侵占了。

但老龙王有过推断，不出十年，三海必平，到时候，集合了三大海域之力的集智族必然不会放过东海。

这也是东海近些年来一直尽力攻占内陆湖泊的原因之一，一旦集智族抽出手来击败了东海，那么内陆湖泊与河流将是他们最后的出路！

集智三族势力庞大，又忙于稳定三海海域，自然完全没时间理会东海妖庭的所作所为，但就算如此，东海这几百年来一直没能摆脱他们的阴影。

趋利避害事生灵本性，集智族势大，那么投效他们的海族必然更多，这也就导致了偌大个东海妖庭人才凋敝，虽然可用战将也有不少，但真正拿的出手的智囊却屈指可数。

而此时站在敖因身边的鱼妖，就是从集智族中叛逃出来的一名下级军师。

此时这老鱼长须飘飘，长者鱼头的人身看起来有些诡异：“陛下不可大意，百缚将军的意思是，前方本是密林，突然出现适合大部队前进的大路可能有诈，希望您三思而动。”

“嗯……有道理。”不得不说环境改变人，一向目空一切狂傲自大的敖因，在蜕去八太子的躯壳成为妖王之后，的确有了些改变。

思量了一会儿，敖因再次下达了一个命令：“派出十位将军领兵，与百缚一同追击，十万大军压境，我就不信那小畜生能翻起什么浪花！”

好吧，敖因的性格还是如此，既然你有埋伏打算阴我，那我就用绝对的力量去把你踩在脚下！

简单，粗暴！

“呃……八太……陛下您……您确定？”还好老鱼妖化形后没有汗腺，哟啊不然恐怕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次一共就带了二十万兵士，十七位妖将与三位妖帅各自带领一万精兵，结果这位二话不说直接划出一大半去杀进敌方的埋伏里了？

你带兵打仗，不说要多么精明，竟然在看出了敌方伎俩后还要去以弱打强……好吧，十万大军不算弱了。

可是你怎么不想想，整个东海能上岸作战的妖怪才有多少？也就六七十万，再除开驻守妖庭的兵士，你能带上岸的最多也才五十万吧？

你竟然要拿出总兵力的五分之一去跟敌人怄气？

这……这是什么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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