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究竟……是谁

齐远平虽然此时心情悲愤，但理性终究占据了上风，留下两道术魂后便飞身腾空，准备接引大齐的援兵。

齐远寻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挑战太阳的烛火般冲向了极光！

他的身周燃烧起苍白色的火焰，明明是火，却冷得吓人，一股锋锐无比的势，瞬间席卷了血渊战场！

大道燃烧！

面对这一脸同归于尽的齐远寻，极光竟然没来由地产生了恐惧心理，一个集结了妖族全部气运的天妖，怎么会对一个人类产生畏惧？

然后极光看到了，他看到了齐远寻在燃烧了大道后的举动，那是一股让人心神巨颤的银灰色恐怖火焰，似能焚烧灵魂般浮现在齐远寻的体表。

神识燃烧！

而后，齐远寻前冲的身影再次加速，一缕灿金色的明火自心口蔓延全身，他的气息瞬间增强了数倍不止，和之前相比，更有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冲劲！

生命燃烧！

烧！烧！烧！

燃烧大道！燃烧神识！燃烧生命！

齐远寻是一个存粹的武夫，他有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信仰。

他曾在年少时亲眼目睹大妖屠城，也见过无数的妖怪滥杀无辜，他憎恨妖族，但从不后悔！

他是一个人，一个道人，一个道君！

总有些东西要用生命去守护，比如，大齐。

这是生他养他的宗门，作为一个庶出的孩子，齐远寻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些天之骄子一样，名字中带有一个“远”字，但他知道，自己，注定非凡！

他成功了，锋锐大道的领悟让他土鸡变凤凰，一个又一个倒在震钢矛下的敌人为他铺垫了无上大道。

他成为了天下至锐，单论透点攻击，就连公认的道门绝顶强者钟离墨询都自愧不如。

他成为了大齐二长老，他没有辜负大齐的栽培，更没有辜负自己心中的信念！

今天，领了掌门的命令，他带了一万三千五百个道师道徒来到极光雪云域。

这些都是大齐的精锐，是大齐崛起的资本，他不能让他们折在这里！

即便，舍命相搏！

大道、神识、生命，三股火焰互相交织在一起，顺着震钢矛传递出去，在齐远寻拼命的这一刻，这杆绝世神兵——觉醒了！

术法——大圆满！

“嗡！”

震钢矛中传递出一种名为兴奋的意念，道道烈火瞬间自它体内钻出，焚烧着属于他的一切。

这个刚诞生灵智的术魂，没有任何废话，更没有任何怨言，义无反顾的追随着自己的主人，燃烧着自己的一切！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长矛，齐远寻神色柔和地点了点头，当他再次扬起头颅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再次坚定了起来。

今日，战个痛快！

远处，身上已经亮起阵法光芒的齐远平涕泪横流，他看到了齐远寻所作的一切。

他知道，他是在为大齐的援军争取时间。

传送大量强者需要大量时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要不然齐远寻出现后也不会和姜落天与绝吠闲聊那么久，他要等待阵法彻底开启。

而现在，作为阵眼的人换成了齐远平，他同样需要不短的时间等待阵法勾勒完成。

这个时间从哪里来？

齐远寻给了他一套标准答案。

清啸一声，这位年过耄耋的老者散发着最后的光热，他不甘心看着这些年轻的生命就此逝去，更不甘心大齐的英明于今日没落。

这些后辈，是火种，是希望。

“孽畜受死！”

一人一矛，一往无前。

大道神通，我身——如剑！

实力不济又如何？年老体衰又如何？战而难胜又如何？

我自有我的信念！我自有我的执着！

以伤换命？谁不会吗？

你敢以伤换命，我齐远寻，自当——

以命换伤！

已经与极光战到一处的齐远寻周身暴动着恐怖的劲气，宛如戏水游龙般的震钢矛密不透风，每一次刺击都会带走极光身上的大片皮肉。

齐远寻的身体越来越虚幻，极光的身体也越来越淋漓。

这是真的以命换伤，齐远寻用自己为代价，拦住了企图打断阵法传送的极光。

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拼命架势，齐远寻拦住了极光的所有动作，将他彻底限制在了自己周身三米的范围之内。

“蠢货！你会死的！”极光一边疯狂攻击，一边怒吼连连。

这老家伙根本就不防守，一心只知道进攻，每次自己打到他都会结结实实地挨上一下子。

那种甚至能让灵魂随之颤抖的锋锐之气，让已经蜕变为高阶化妖的极光也有些难以承受。

天赐的内丹毕竟需要吸收，虽然经过妖族信仰之力的加持，但想要完全消化它仍需要不短的时间。

在齐远寻拼命的阻拦下，极光一时间竟然难以寸进，隐隐还有像被压制的感觉。

地面上，一众巅峰大妖已经没有了那些道尊的威胁，在妖族狂暴的战斗中，那些道尊死的死伤的伤，如今不是遁逃就是死亡。

刚刚赶到的姜落天与绝吠已经加入了雪云的战斗，一人两妖合力齐斗七位道尊。

姜落天直到此时才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本身的弱小，如果没有师兄师姐们借来的大道之力，如果没有七星朝月剑借来的妖丹之力，自己甚至连与这些道尊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但就算如此，他们三个还是被压制得死死的。

借来的力量，终究是借来的！

“啊啊啊！！！”

手持七星朝月剑怒吼连连，姜落天一剑荡开冲到近前的一名火属性道尊，而后怪叫一声，身后瞬间浮现三条大道虚影。

隐逸！雷霆！杀伐！

没条大道长河宽度超过一米，三条长河瞬间合拢，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爆发而出，直教七位道尊大呼不妙。

一剑，飘渺。

一剑，奔雷。

一剑，凶煞。

姜落天的每一剑都仿佛带着无数玄奥的大道之力，那恐怖的爆发直接将七位道尊压制。

雪云和绝吠看准机会，一左一右直取两侧实力较弱的道尊，巨虎和巨犬同时张口撕咬，瞬间灭杀两人。

姜落天额头见汗，三条大道虚幻了许多，如此超负荷地调用道则战斗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

君莫笑当日给他留下的入世大道他至今也没能感悟出一丝半点，所以能调用的只有隐逸、雷霆、杀伐这三条。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长久使用三道的威能。

即便他的身体素质比之前与游必方战斗时要增进不少，也不会像韩书真那样连用三道遭到反噬，但说到底他也还没有完全脱离人的范畴。

三条一米宽的大道被他唤出，已经是他这个连道尊都不是的炼体道人的极限了。

三道压制来的快去的快，剩下的五名道尊都是心有余悸，正要动手间，却听到一声清喝：

“水魔爆！”

“轰——”

还不待五名道尊有所反应，巨大的圆盘状光印便浮现在了他们头顶，粗壮的水柱瞬间冲下天穹，扑向了五名道尊。

“退！”被加强版水魔爆轰了一气，五名道尊皆是重伤，异口同声地大喝一声便纷纷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一道漆黑如墨的阴影笼罩，那柄本应该被姜落天攥在手中的长剑悬浮在他们后退的路上。

七星的剑身有规律地颤抖，发出如金属碰撞般悦耳的声音：

“邪域绝皇。”

来自五太子的内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了自己的獠牙，漆黑的领域将五名道尊完全吞噬。

以五太子那恐怖的巅峰半化妖修为，限制这三名不过中、高阶的重伤道尊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如这神通的名字，在这片黑暗领域里，七星朝月剑就是绝对的皇者！

黑暗吞噬了一切，黑暗湮灭了一切。

当五名道尊从邪域中被吐出来的时候，他们早已化作了五具冷冰冰的尸体。

看着七星那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姜落天和绝吠有些出神。

只是一颗内丹便有如此威力，那么当日力战三只半化妖最后取胜的姜恩泽，又该有何等恐怖的修为啊！

雪云回头望了一眼三小只休息的小小土洞，眼中闪过一抹忧色，但很快便被坚定所取代。

清理完了洞穴周围的敌人后，雪云腾空而起，扑向了与极光鏖战不止的齐远寻。

七星朝月剑已经带着还没到结束时间的黑暗领域一路扫荡到了混战的人堆中，断肢碎肉不断从里面向外抛飞。

这一刻，人命，显得是那样廉价。

看着七星杀性大发，姜落天与绝吠也是对视一眼，一个奔向了需要支援的大妖小妖，一个追向了方才逃跑的其他道尊。

杀便是了！

半空中，齐远寻的身体越发虚幻，在极光与雪云的夹击之下，马上就要崩溃了一般。

他的老脸再次转向了远处充当阵眼与阵基的齐远平，竟然露出了笑容：“快了！”

一语说罢，齐远寻掂了两下手中已经濒临破碎的长矛，再次杀向两只张牙舞爪的巨虎。

齐远平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阵法的光芒所覆盖，周身不断涌动的天地法则之力要远比齐远寻接引时来的强大。

但阵法启动依旧缓慢，因为附近的能量早已被极光吸纳一空！

杀戮还在继续。

在以万为单位的战斗面前，姜落天的加入就像是一朵投入湖泊中的小石头。

尽管他有着杀死那些精锐道师道徒的实力，但他却无法迅速将之斩杀。

杀灭一个人往往需要一分钟左右，而且还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无数的大妖小妖在林中涌出，他们很聪明，用数量优势迅速围攻一人，这样就可以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但南部毕竟还是小妖居多，就算有大妖们的统帅，仍旧难以彻底服从纪律。

所以这半天的混战下来，妖群中小妖的伤亡其实要远比大齐道徒多得多。

大楚

当代掌门楚晟勋恭敬地跪在石阶下，对着石阶顶部平台上盘坐的黑袍老者重重叩首。

“大齐那边……怎么样了？”老者的声音不大，充满了将死之人的暮气。

楚晟勋跪立起身体，正了正衣冠，随后才道：“回太上，大齐掌门齐远威复出，派二长老齐远寻、四长老齐远平二人带上万道徒讨伐极光雪云域妖军。”

“哦？”老者的语调中多了几分兴趣，玩味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当初让恭俭种在大齐的种子就算发芽也不会这般啊。”

（楚恭俭，大楚三长老，道号封魔，曾参与罗天派灭门）

“太上……”楚晟勋脸上有些疑惑，但仍旧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当年让三叔种在齐远威身上的蛊毒究竟是何物？为什么会哪般影响齐远威的心智？”

老者闻言笑了两声，而后神秘道：“不必多言，等时机成熟了，老夫自会告诉你所有事情。”

“是，太上。”楚晟勋恭敬叩首，起身离开密室石阶。

在厚重的密室大门彻底关闭后，那黑袍老者阴仄仄的笑声回荡在整座密室，一道宛若实质的灰气自双眼中喷薄而出。

境外

熟悉的山坳，熟悉的场景，只是人又少了些。

五道形态各异的身影聚在一起，一个说话瓮声瓮气的男子当先发声：“大哥现在也闭关去了，真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一声冷笑响起，一道慵懒的女子声音接过话茬：“哼，那家伙就只知道什么接引始祖，连始祖长什么样子都不告诉我们，现在指不定有去谋划什么阴谋诡计了呢。”

稚嫩的声音响起，小白鸽向前蹦跳了两下，歪着头直视着说话的女子娇斥道：“不可胡说！大哥岂是你能妄议的？”

慵懒女子似乎很惧怕小白鸽，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几百年里大哥一直说始祖始祖，结果我们还没见上一面他就被封印了，这几年大哥又开始念叨，就好像接引了始祖，我们就能彻底占领这个世界似的。”

说罢，慵懒女子继续道：“五姐，我们和大哥二哥三哥可不一样，他们三个是从天外来的，我们却是被他们创造的灵体，你把他们当兄长，他们可没那咱们当回事儿。”

“老六说的有理。”那瓮声瓮气的男子出言应和了一句，然后山坳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静……

极光雪云域

齐远寻不复先前刚出现时那种平淡姿态，整个人变得疯魔起来，时而大笑、时而大哭，一边乱吼乱叫一边疯狂攻击身前的两只巨虎。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御，紧握着破碎不堪的震钢矛一下又一下地刺出。

极光和雪云身上多了好几个血窟窿，看着这个因为神识受损严重而撕碎灵魂导致整个人都变得痴狂的老男人。

他们心中多了几分敬佩，为了门派，这位老者真的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

但敬佩归敬佩，他们是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

“杀！”

两只巨虎对视一眼，纷纷怒吼一声扑向了齐远寻那即将被无尽烈火燃烧殆尽的身体。

两只巨大的虎爪，一只金红，一只晶蓝。

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气，将齐远寻的身体彻底击碎！

漫天晶莹洒落，消散于虚空中的齐远寻消失，在世间再也找不出任何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失去了主人的震钢矛“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术魂诞灵的它，早已在这一战中燃烧了自己的所有。

但作为一个启灵的术魂，即便将自己的灵魂与生命完全燃烧，但它完全由能量固化的身体却不会就此消散。

锋锐无边的震钢矛倒插入地面，恐怖的重量与自带的势让它瞬间深陷。

失去了灵魂的震钢矛只是一杆道兵，一杆锋锐无比的绝品道兵。

虽然身体还在，但它，不再是震钢矛。

真正的震钢矛已经随着齐远寻的消逝灭亡，留在此处的只有这具银光闪闪的躯壳。

“轰！”

爆响声响起，端坐在静室内的姜韬和沈海同时张开双眼，姜韬面色沉凝，惊疑不定：

“锋锐大道——断了！”

沈海同样面色难看，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师尊……”

“唉……”姜韬摇头叹气，随后拉起沈海破空而去……

大齐

正在准备传送的数万道师道徒和齐远威一同站在广场，负责连接天地空间通道稳定的问道长老突然脸色一变，满面惊骇地看向身边的齐羽重。

齐羽重的眼中白多黑少，注意到身边的注视轻轻转头道：“远玄，怎么了？”

问道长老的身体有些颤抖，吞了口唾沫后才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块玉牌：

“远寻他……没了。”

“什么？！”齐羽重的瞳孔猛地收缩，大齐二长老，天地间极致锋锐的大道道君竟然……

难以置信地抢过问道长老手中玉牌，齐羽重重重一跺脚，飞身冲入传送通道，大袖一甩便卷起了门中所有道尊：

“出了传送阵，见者，杀无赦！”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位名震天下的魂启圣君爆发出如此恐怖的真气波动。

魂属性真气的暴动让整个大齐的所有人都感到人心惶惶。

“嗖！”、“嗖！”、“嗖！”……

道道破空声响起，一位位道尊出现在悬浮半空的齐远平身侧。

此时的齐远平气息有些萎靡，两只术魂的重创让他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刚刚齐远寻战斗时，他曾放出自己的两只术魂，刚毛猛犸与铁背犀牛前去助阵，但最后无一不是被强硬撕扯成了碎片。

术魂的消亡顺利给齐远平争取到了足够接引支援的时间，在极光和雪云杀到他面前的瞬间，一张巨大的圆盘挡在了他的面前。

问道圣君齐远玄，术魂——定心罗盘！

“嗡——”

撞钟般的巨响发出阵阵声浪，将周围那些战斗着的道徒与小妖瞬间震死大片。

已经诞生了些许轻微灵智的定心罗盘上蔓延出数道裂痕，咔嚓之声响起，问道长老神色瞬间大变。

他的利害大道在警示他，面前的两只妖怪有着杀死他的能力！

“走！”

问道长老当机立断，作为稳固空间通道而先行出现的自己如果死在此地便是前功尽弃。

他猛地一拉身后的齐远平，迅速破开虚空，遁逃远去。

极光和雪云正被定心罗盘的反震弄得手臂发麻，还不等继续追赶，那看似毫无攻击性的定心罗盘竟然炸了！

毫无预兆，毫无准备！

无限接近大圆满的术魂自爆，让极光和雪云也受了伤，周身华光被炸散了不少。

利害大道是天机大道的下位道则，对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神秘力量有一定克制作用，所以作为术魂的定心罗盘的自爆会给极光和雪云带来更大的伤害。

两只巨虎的两只前爪尽皆被炸断，鲜血横流不止，气运之力大量逸散，让两妖的气息一阵动荡。

这是齐远玄能够想到的最好方法，用日夜温养在自己利害大道的术魂为根本，直接炸散那股滔天的气运。

就算不能一下重伤那两只巨虎，也足以让他们吃一个大亏！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术魂就要重新孕养了，诞生了灵智的术魂不比其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用大道之力冲刷，随随便便爆掉对他的伤害也绝对不小。

齐远平看着脸色发白七窍流血的齐远玄，眼中异色闪过：“你，你把定心罗盘炸掉了？”

齐远玄微微一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先尽量挡他们一阵，马上我大齐援军就要来了！”

定心罗盘是跟随了齐远玄大半辈子的术魂，今日就这样草草地炸掉他也有些心疼。

但没办法，如果不炸掉就没办法打开空间通道，就没办法接引大齐的道尊恶们前来助阵！

“开！”

齐远玄死命大喝一声，一条空间通道在背后探出，虚空中因此泛起阵阵涟漪。

“哼！”

冰寒阴冷的哼声响起，齐羽重第一个踏了出来。

刚刚修复好手臂准备追击的极光和雪云注意到这个浑身阴气缭绕的老者，尽是一愣。

野兽的本能告诉他们，面前这个老者，很危险！

“老婆？你怕了？”极光的虎躯涨大了一圈，笑呵呵地对雪云问道。

雪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当先冲上前去：“你这怂货都不怕，老娘会怕了这老头子？”

两只巨虎御空而行，速度奇快无比。

齐羽重向前一步踏出，厚重的魂气瞬间覆盖战场。

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嘶吼呼喊，这一瞬间，就连罗刹鬼域中的幽魂都有了些反应。

无上的磅礴伟力铺天盖地，宛若潮水般呼啸而来，似要淹没这两只自不量力的老虎。

就在齐羽重与两妖战斗的时候，齐远玄已经彻底打开了通道，一道又一道强大的气息蔓延而出。

道尊！

足足一百零八位道尊全部走出后，齐远玄额角见汗，继续扩大着通道的直径。

很快，第一个浮空飞盘出现，上面站满了人，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足足七十二个浮空飞盘赶往四面八方，无边的浩荡气机震荡整个南部，声势浩大。

浑角域与碎骨域交界处

一位皮肤铁灰色的两米壮汉双手在胸前交叉，略带玩味地看向身边那一身黑毛的赤膊青年。

正是两位西部妖王，浑角、碎骨。

碎骨没有理会浑角的注视，反倒微微翘起嘴角望向南部的方向，感慨万千地道：“好高的心气，怪不得担得起妖族气运。”

浑角见碎骨无心与自己争吵，也正好落得清闲，两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是啊，若是我们再年轻些，可能也有勇气和那大齐碰一碰。”浑角应了一句。

“你现在也可以去把大齐灭了啊。”碎骨哈哈大笑，调侃了一句。

凭借浑角域的实力想要灭亡五大门派之一的大齐难度不小，但经过这一战之后，其实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

妖王级别的化妖身上多多少少都背负着一些妖族气运，这些汽运或多或少，基本都来自于手下妖兵妖将的信仰之力。

因为碎骨和浑角两域的整体实力相差不多，所以二人的信仰之力，也就是妖族气运并没有太多差距，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没分出个胜负。

但即便如此，身为天下间为数不多的妖王级别化妖，浑角的个人实力还是要远超一般高阶化妖的。

当今世上能够站在浑角头上的妖族，不过一掌之数，就连现在肩负妖族气运的极光都算不得什么。

至于碎骨，这家伙与浑角不分伯仲，算是平起平坐。

沉默了半晌，浑角没准备回答碎骨那故意挑衅的问题，转而问道：“你说，如果那小家伙被就此灭杀，妖族的气运……”

碎骨闻言摆了摆手道：“当了这么多年妖王，气运一道你又能了解多少？放心吧，妖族不会随便灭亡，气运也是会转移的。”

“你是说……”浑角顿了顿，然后才目光炙热地道：“你是说我们也有机会获得那滔天的气运？”

碎骨沉默不语，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南部的战斗，不再理会浑角的问话。

倒是浑角傻呵呵地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两道精光。

极光雪云域

七十二个浮空飞盘飞向四面八方，很快便找准了方位，足足两万八千八百名道徒分散各方，落向地面。

剩下的七千二百位道师飞向天空找准了各自的方位，而后，恢弘浩荡的气息席卷南部！

每三百六十名道徒为一组，在地面构成一个又一个的基点，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每三百六十名道师也分为一组，在天空构成一个又一个基点，与地面的光芒交相辉映。

每一组道师和道徒都散发着幽幽灵光，最后光线穿透虚空，在天地之间链接，将所有三万六千人彻底连接为一个整体。

周天星斗封锢阵！

阵成之后，三万多人迅速分散，半空中的光线四处移动，无数光点在密林中飞速穿插，所过之处，尽是哀嚎惨叫。

望着满天如星斗一般的光点，姜落天有些失神。

阵法，真的这么强大吗？

“恩公！”一声呼唤将他从思考中唤回人间，绝吠神色阴沉地跑了过来：“恩公，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离开！”

望着绝吠焦急的脸庞，姜落天又扫向天边压着齐羽重疯狂攻击的极光，他笑了。

拍了拍绝吠的肩膀，姜落天轻声道：“极光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在没分出胜负之前，我又怎么会退缩呢？七星！！！”

一道飞火流星穿透密林，带着滚滚烟尘飞射而至，开启了烈炎璨骨的七星朝月剑威能无两地落到姜落天的手中。

姜落天看了看那些在天空中定点打击地面妖怪的道师，剑尖直指其中数人，踏空冲上天穹。

“爆了内丹！禁空！”姜落天对七星传递了自己的意愿，七星朝月剑瞬间领会，那颗属于狼王的内丹光芒内敛，在剑身上形成了一个小漩涡，紧接着光芒大盛，禁空神通爆发！

在爆丹带来的巨大增幅下，禁空神通最后在姜落天手中发挥了余热，直接限制了十余名道师的飞行。

“杀了他们！”

姜落天对着距离此地最近的妖群下达命令，而后带着禁空余威冲向另一处阵基。

他不是妖族，但他也感受到了这周天大阵的强大之处，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不是装出来的，如果真的让这周天大阵完全成型，恐怕南部的所有生命都将死无全尸。

下方，小妖们也早已杀红了眼，最初的一万多道徒现在死的死伤的伤，还能够战斗的不过六千有余，正在被突击进入林中的援军所救助。

等到他们全部被救走，就到了这些妖怪的死期！

时间，不多了。

姜落天不知道怎么破解这么多人紧密相连的阵法，像这种强大的巨阵就算阵基破碎了一半应该也可以勉强运转。

但是姜落天没有办法，即便他身怀无上三条大道之力，但他个人的实力限制了他在这种混乱的战斗中所能发挥出的作用。

个人，终究还是渺小的。

在这种规模的大战中，除非拥有像齐羽重或者极光那样足以扭转乾坤的滔天力量，否则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破坏，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嗯，比登天还难。

踏着虚空迅速收割着沿途人头，姜落天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自己又能做什么。

虽然这两万八千个道徒每一个都弱小无比，但他们聚集在一起所汇聚的力量却足以让任何强者动容。

姜落天杀了一路，号称不沾血的七星朝月剑偶读染上了几分腥红，分不清是光影还是剑身。

半空中，极光与雪云还有数十只巅峰大妖与齐羽重和一百零八名道尊死战不休，一只又一只的大妖陨落，让极光目若喷火、心痛不已。

这还是金眼彪的神通“威慑”在一直持续着，否则就他门这些人完全不可能是一百多位道尊的对手。

齐羽重晃出一道巨大的骸骨骷髅，然后黑袍一阵闪身到了齐远玄和齐远平身边。

“怎么样？没事吧？”齐羽重不怎么会表达关切，魂属性给他带来的不止绝强无比的修为，还有对生死的淡漠。

除非像齐远寻那种亲手栽培的、感情深厚的人死亡，否则魂启圣君齐羽重是不会轻易表露情绪的。

“没什么事。”齐远玄勉强一笑，在齐远平的搀扶下起身：“真是失策，小小的南部竟然有这么多麻烦事。”

齐远玄大道开启，双眼呈现诡异的黄绿色，看向了那数十只与极光一道抗衡己方道尊的大妖们。

齐远平因为术魂破碎，之前又被极光打了个半死，所以气息十分萎靡，虽然不想齐远玄那般虚脱，但他身上的伤势却一点不比他轻多少。

齐羽重点了点头，手中灰气涌动，恐怖而阴冷的大道之力迅速蔓延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要给这场战斗，加点猛料！

齐远寻，不能这么白白牺牲！

看到齐羽重周身那宛若实质的魂气波动，齐远玄和齐远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看来这位，今天是真的怒了啊。

齐远寻是齐羽重最看重的后辈，也是他一手提拔栽培出来的强者，今天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南部，实在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怨气。

所以，他决定下一点猛料，就算因此违背天道，也要将这些妖族尽数消灭！

周身上下悬浮着诡异的灵魂火焰，齐羽重的身体仿佛连通了另一个世界，恐怖的灵魂力量有如潮水般蔓延出去，齐羽重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这就是魂启圣君的亡灵大道，被誉为最接近天道的存在。

大道神通——燃魂启灵！

随着魂气的不断蔓延，齐羽重的身体越来越虚幻，在他的胸口、额头、丹田三处位置，三道截然不同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是战场，充满了亡魂的战场，在这种地方，魂属性道人将是近乎不死不灭的无敌存在！

无论是道师道徒，还是大妖小妖，他们死亡后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灵魂都会在原地徘徊飘荡。

而齐羽重做的，就是吸收他们的灵魂力量，驱策自己的魂气去唤醒这些沉睡的尸骸。

“苏醒吧，亡灵们。”齐羽重低低的声音慢慢穿过密林、穿过草地、穿过湖泊……

每一个听到这声呼唤的尸骸，都在微微颤动，无论是人，还是妖。

生死面前，众生平等！

极光当然看到了齐羽重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一百零八位道尊似乎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不再主动进攻，而是以一种奇怪的排列方式围绕着他们转圈，隐约间似乎有一种法则降临到了头顶。

“都过来！”极光愤怒地咆哮了一声，数十头大妖迅速聚集，令行禁止。

这是他们的认可，他们亲眼见到汇聚了他们执念的极光吸纳妖族气运，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妖要比大齐的道师们更清楚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极光，便是妖族共主！

“去！”

等到众妖聚到自己身边之后，极光清喝一声，环绕周身的气运之力一下子暗淡了一大截。

而他的修为也从巅峰化妖跌落至了巅峰半化妖。

“大王，您这是……”

老妖们当然感受到了身上突然增加的气运之力，他们也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大王将妖族气运分给他们了！

极光对此粲然一笑：“这东西能提升力量，大家都分一点，我们不会败的。”

一众老妖顿时感激涕零，不愧是被气运选中的天妖，这份气度就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

这么庞大的气运，若是放在一般妖身上，恐怕恨不得全部吞下去才好，可他呢？竟然分给了身为手下的他们！

这在妖族中近乎是不可能的啊！

弱肉强食，这是每一个妖族生下来就知道的道理，为什么？为什么在无上的力量面前，这只金眼彪能够这么轻易地放弃？

极光似乎看到了这些老妖的诧异，冷声喝道：“尽快吸收，突破至半化妖或者化妖境界！”

“是！”

一众老妖齐声呼喝，而那一百零八位道尊此时也没有再出手，因为他们，在布阵！

七十二人在下，三十六人在上，按照特定的星斗顺序排列，与天空的七颗星星交相辉映。

天罡地煞北斗阵！

这是与星罗府交流过后创造出来的奇阵，可借助北斗七星的力量化为己用，集攻杀、囚困、防御于一体，算是大齐中较为高阶的阵法。

“吼！”、“嗷！”、“呜！”、“嘶！”、“昂！”……

一道又一道的兽吼响起，极光身边这些原本气息萎靡的老妖再次焕发了生机。

“大王……”一只野牛老妖眼中含泪，看向了极光，他本以为今生无望化妖了。

在场的老妖们都是一个历史时期的妖中翘楚，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有机会晋升为化妖，但是为了压制修为隐藏力量，他们全部放弃了晋级的机会，选择为了南部妖族的大义隐忍。

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们突破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但是今天不同，极光将气运赠予他们，也就是让他们继承了妖族的零散气运。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妖族振兴的希望！

面对众老妖的感谢，极光却只是摇了摇头，他心中有一种欲感，这滔天的气运并不属于自己，只是让自己代为保管。

它们真正降临此地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是天命之子，而是因为此地能够承担得起这份气运的只有自己！

如果真正的天命之子能够担得起这份妖族的气运，恐怕现在自己早已和蚀寂一样，被彻底剥夺了体内气运。

这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真正的天命者还太过弱小；第二天命者与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不满足这两点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轮得到自己来代替天命者继承这份气运！

而现在的南部，能够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极光只能想到两位。

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与自己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的雪云，但她是厄兽，根本不可能继承天命正统，带领妖族振兴。

这一点从她吸收了自己打出的信仰之力后还没有夺走自己的气运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她对于信仰之力的吸收并不算迅速，那种晋升速度比之身边的一众老妖还要慢上不少，这足以说明，妖族气运在一定程度上是排斥雪云的。

不承认雪云对自己的领导力。

而另一个极光能想到的，则是现在不知跑到了哪里去的姜落天。

他与自己相交莫逆，是过了命的好兄弟，他又是万中无一的吞服过不死长生草和镇元守心丹的人类，按理说自己也是有资格继承他身上的气运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曾经吃过姜落天褪下的“外壳”，这就位二者的联系提供了前提，但有一点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妖族中兴的气运之力，为什么会认一个人类为主？到头来，自己这个正牌神兽才是捡便宜那个？？？

极光不知道这份滔天的妖族气运是否来自姜落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以这种“借用”的状态承载多久气运之力。

他只知道，天命难违！

“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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