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溃败（下）

陛下之命！

姜落天在听到狼猎这四个字后便意识到了真正掌控全局的棋手的身份。

竟然是秦风序！

这位一国之君果然不简单！

有姜韬辅佐的秦风序早在大齐造反之前就预料到了今日的一切，而他的底牌，竟然是这个最最不起眼，甚至在一流门派中都显得有些岌岌无名的圣狼渊！

“他早就料到这一切了是吗……”姜落天的眉头微蹙，当他看到狼猎队伍中那三位来自朝廷的道君强者后，便意识到，即便没有自己，恐怕齐羽重也活不过今日了。

狼猎看到了姜落天的吃惊，笑道：“陛下早已料到了一切，只等着大齐忍不住率先出手，早在一年前大秦和朝廷便帮咱们着手布置传送阵了，都是为了今日奇袭大齐。”

姜落天了然，疑惑道：“那大秦那边……”

狼猎脸色微变，但仍旧挂着自信的笑容：“大秦的后手可不少，不需要担心，只是大楚的暴动出乎了我们的预料，再加上边塞突如其来的魔潮，的确让朝廷有些被动。”

“不过没关系。”狼猎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在境内的话，大韩大楚那边算是势均力敌，我们这边拿下大齐也不算困难，相比之下，边塞的变故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姜落天颔首，虽然狼猎和祂没说上几句，但是从他的语气中能够判断，或许国内的形势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大秦

正和君莫笑战得难解难分的齐远威突然眉头一皱，巨大的锋左猛地扫向左侧。

一柄蘸金长枪自虚空中透出，与锋左碰撞，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姜韬！

在大秦生死存亡之际，一直坐镇天机阁的姜韬终于赶到！

为此，他甚至舍弃了推演了三日的天机。

好在，来得及。

齐远威，或者说乾一的分神控制着的行尸走肉愣了愣神，旋即面色剧变。

面对着这位当之无愧的同辈第一，即使是吸食了大齐四护法灵蕴的他也不得不谨慎面对。

在举兵反秦之前，他曾派巽五（小白鸽）找过司政（离三分身）询问姜韬的所在，得到的消息是在天机阁推演天机，短时间内无法回援，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齐远威（乾一）面色森寒，同时面对两位当世至强，即便是他此时的身体也绝不是对手。

姜韬的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显然是强行收功所致，可即便如此，仅凭齐远威能够扛得住吗？

远在境外，盘膝坐在地上的乾一脸上露出思索之色，这具分身他足足用了二十三年才练到这般地步，若是就这样陨落未免有些不甘，可若是退去，他削弱大秦的计划便会落空。

不过他本来也并不担心，反正大秦和大齐都是人类的门派，只要两边起了冲突，死多死少倒是都可以接受。

转了转眼珠，乾一呼出一口气，强大无比的神识力量跨越万里虚空连接上了另外一具分身——大楚太上！

“既然大秦出了变故，那就——全力进攻大韩！”

三天后，大齐

姜落天蹲在自己身为“极云”时居住的房门前，大口嗦着碗中的面条。

这几天外界变故有些多了，不过对于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药师来说，大门派之间的恩恩怨怨完全插不上手好吧。

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胸口那道略显突起的漆黑纹身，姜落天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外面的事就由他去吧，如今大仇得报，极光和雪云甚至绝吠的灵魂都被自己孕养着，这已经是出乎预料的结果了。

“只是不知，大韩怎么样了。”姜落天又吸溜了一口面条，接着喝干了碗中所剩无几的汤水，然后才将那足有脸盆大小的碗扣在了脚下的台阶上。

与匆匆路过的一位不太熟悉的圣狼渊道师打了个招呼，姜落天继续面对着天空发呆，想着些有的没的。

可能，除了这位平静的副掌门之外，整个圣狼渊在这三天里都兴奋得难以言表吧。

这群龙无首的大齐就好像是被抛弃了的婴孩，很轻易地便被狼猎接收，而在大秦战败的齐远威更是不知所踪，只留下包括齐远玄在内的数千名道师道徒被控制，等候发落。

最大的收获或许是四元盟的彻底消亡，早已被离三控制了心神的四元盟高层在联军溃败的那一刻便纷纷倒地，没了声息。

和大齐的反贼差不多，这些同样打着反旗的四元盟的家伙也没落得什么好处，至于最后的发落嘛，还需要道门与朝廷商讨后才能做出决定。

大秦的战斗因为姜韬的突然出现而被打乱，唯一的变数便是那已经确定被乾一控制了的齐远威了，齐远威最后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人有时间去理会失踪的他。

齐远威、楚晟勋甚至大楚那神秘的太上，都在姜韬回援大秦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大韩的战场。

而那时，慕听颜还没赶到！

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用了什么方法瞬间移动到大韩，但对于大齐和大楚的联手，显然道门的人都没有预料，或者说，大楚的造反本就是在意料之外的。

当然，大楚也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这一战，大韩损失惨重，金银二老重伤垂死，天御被破，掌门韩临辅生死不明，门下道师道徒更是十不存一。

除了那批从守阳关撤回的人手外，大韩近乎全灭。

而大楚本部，似乎被放弃了。

大楚的三位长老全部陨落，五毒尽被生擒，门下弟子同样损失惨重，当然，留守在门派的并无大碍。

不得不说，凭借万余人手与几个高端战力便将传承千年的大韩屠戮殆尽，这大楚确实隐藏得很深。

现在，整个道门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名存实亡的大韩、一团乱麻的大楚、被狼猎吞并的大齐……还有死伤殆尽的大秦。

五大门派，如今死的死伤的伤，除了一个大燕还算完整，真的就没有一个完好的了。

当然，相比之下最大的得利者竟然是狼猎，或者说是狼猎带领的圣狼渊。

在动乱前夕，四元盟曾与正气盟展开决战，而同时被大齐和大楚支援了数位道君的四元盟自然是将正气盟彻底击溃。

随后，四元盟联合大齐攻上大秦，其近些年发展出来的主力近乎全部拼掉，这也是大秦伤亡惨重的主要原因。

试问，一个完好的大门派加上十数个一流组成的联合队伍杀上空虚的大秦，影响怎么可能会小？

更何况，这些已经迷失了神智的四元盟和大齐的高层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境外，乾一等人围坐在洞中火堆旁，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半晌，巽五拍打着翅膀飞入山洞，兴冲冲地道：“三哥掌权了！三个掌权了！”

“呵……”乾一冷笑一声，似是早有预料：“太子早已丧命，唯一的一个长公主还是个花瓶，那些王爷个个都是白吃饭的废物，除了司政，还有谁能掌控这混乱的局面？”

“是啊，谁能想到我们的目标本就是秦风序呢？”巽五同样拍打着翅膀咯咯笑道。

乾一眼睛微眯，仿佛蕴藏着无穷灵气的眸子中射出两道精光，舔了舔嘴唇道：“如今人类乱作一团，正是迎接王上归来的好机会，布局这么多年，终于到了今天。”

罗刹鬼域

罗刹鬼域最深处的洞窟中，长着和姜落天一模一样脸孔的始祖邪魔正满面奸笑地望向来人，那是一个带着漆黑兜帽的少年，从帽子边缘不断滑出的灰气似乎映射了他的身份。

始魔面带微笑，对着面前的少年挑了挑眉毛：“气息弱了不少，刻意压制的吗？兑二？”

被称作兑二的少年闻言一笑，单膝跪地行礼道：“见过王上。”

始魔随意摆了摆手，扭头望向身后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道：“你打算怎么破开封印？”

兑二兜帽下的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右手凭空虚握：“我发现了一门功法，或许可以一试。”

说罢，兑二身上的经脉亮起，肉眼可见的淡灰色气流在体内穿梭游走，让始魔看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如果姜落天在这里，便会轻易地看出，此时兑二使用的功法行气法门正是血窟教给他的那一套藏在无数低级功法中的绝世秘法——神启！

强烈的真气波动回荡在洞窟之内，但却被恢复了部分力量的始魔轻易压制，没有丝毫泄露。

而兑二那一直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庞也终于第一次被始魔看清。

那是一个相貌普通但却十分耐看的少年郎，看起来年岁不大，可能还没到十五岁，当然也不排除本身长得显小的原因。

“你在人类中的名字是什么？”始魔欣赏地看着兑二这副完全不同于三百年前的躯壳，略带兴趣地问道。

激发了神启功法的兑二露出专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的俏皮笑脸：“名字很有趣，叫作——冷漠。”

朝会殿

这里是秦帝国的官员们议事的地方，也是进行朝会的地点，只不过今日坐在首位的不是秦风序，而是一身缟素的帝国长公主——秦以沫。

相比于从前的英气勃发，此时的秦以沫略显憔悴，自从三天前得知父皇死在边塞后，她便是这副模样。

这位活在蜜罐中的公主殿下并不清楚父皇的死会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帝国变成什么样，她更不知道作为唯一的皇室嫡系，她又该如何自处。

原本她是有几位兄弟的，但是不知为何，皆是断断续续地亡故，而坐在这个位置的，本应是太子——秦以泯。

可是就在父皇遇害的当日，秦以泯便毫无预兆地暴毙而亡了，以至于这位公主殿下只得亲自参政。

还好，司政相国还在，因为秦风序的突然暴毙，这三天朝中事务突然暴增，若是没有司政不眠不休地奔走，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平疆关的御守已经被下放入狱，包括大齐之前留在平疆关的道徒也被收监，即便他们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应当将齐烁天和齐烁青斩首示众！”

“对！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陛下在平疆关遇害，而那齐远威更是起兵造反，若是说这父子三人没有串通，我第一个不信！”

“大齐的道徒都脱不开干系，喃道那数万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就这么跟着齐远威造反？”

“或许是威逼利诱，不能如此轻易盖棺定论。”

“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扶持新帝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必须要找一个能够挑起大梁的皇室子弟！”

“我已经派人去各大王府寻找调查，相信不久就会有合适的人选。”

“那大齐怎么办？难道就凭那狼猎的一面之词就任由一个大门派在我们眼皮底下崛起？”

“姜韬掌门已经表态了，狼猎确实是陛下的暗子，此事无需多言。”

“哼，谁知道那姓姜的憋着什么好屁？万一他想谋朝篡位呢？当年的大秦不就是被他这么一个外姓抓住了？”

“休得胡言！姜掌门怎会如此？”

“…………”

此时的秦以沫眼圈发红地看着殿中争论不休的臣子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好端端的家，竟然只剩下她一人了。

“殿下……”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秦以沫好像抓到了主心骨一般飞速回首，迎上了那一对不知何时出现的浑浊苍老的眼眸。

“钟离爷爷……”

钟离墨询脸上同样带着些疲倦，看来这两天他也没能睡个安稳觉。

他背负着双手，毫无生气的老眼望向殿中与群臣争辩的司政，若有所思。

他对于这些朝堂的争端没有兴趣，也不知道秦风序的死会让这些权臣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只是一个护卫，保护皇室安全的护卫。

而如今他的任务，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想着，钟离墨询的目光渐渐温柔了下来，低头看着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但却十分茫然无助的小姑娘。

殿中，作为相国的司政正对着一众权臣吐沫横飞，激烈地阐述着对于当今天下局面的看法和意见，甚至提出了许多大胆的革新制度。

坐在最上方龙椅上的秦以沫安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她觉得，似乎有相国大人在，这个朝廷就不会倒下……

聆音谷

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姜落天轻抚着无极柔顺的毛发，眼中浮现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味道。

距离三关的大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来，道门与朝廷动荡不安，同时，境外邪魔的动作也更大了几分。

不过边关的防御向来稳重，倒是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据说第一批探索者已经回来了，但具体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

如今道门最大的势力只剩下一个了，便是那大燕。

新晋大门派圣狼渊因为吞并了大齐和四元盟、乃至正气盟的残部，隐约间已经有了要超过大秦地位的态势。

如今的一流，除了一个星罗府还是大秦的附属宗门外，竟是一个不剩，统统归入了圣狼渊门下。

群龙无首的大楚被朝廷接管，至于那大韩干脆直接并入到了守阳关里面，除了留下养伤的几位道君外，门内便再无闲人，不过短短一月，整个大韩山门也是冷清了不少。

朝中名义上是长公主代为执政，毕竟皇族向来以能力提拔后辈，更是没有什么女子不得称帝之类的言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朝中真正说一不二的绝不是这位年幼的公主，而是当今相国大人——司政。

不过这些都不在姜落天的考虑范围，秦以沫当该如何不是他能左右的，更何况，那钟离墨询也绝不是好惹的，所以对于这位故友的安全他倒是并不担心。

相比之下，另一件事就值得他上心了。

秦风跃。

作为当代皇族，也就是秦家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秦风跃不论是胆识还是魄力都是上上之选，所以朝中大臣有许多都支持秦风跃登基继位。

当然，这些都是朝中的事，姜落天没什么兴趣，而且就算是要拍板，那也是王爷们和司政去商量，只是想到曾经的师兄弟就要做皇帝了，难免让人有些激动。

三关还是那三关，除了平疆关两位御守被革职下狱外，似乎没什么变化。

慕听颜接手平疆关暂代御守之位，倒也不算屈才。

相比之下，因为大韩残部的加入，守阳关如今却成了最安全的要塞了。

至于姜恩泽所在的镇边关，不提也罢，据说这家伙如今正在秘密地搞着什么作战小队呢。

秦风序的遇害当然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不过吧……也就那样。

平民百姓们该怎么活还怎么活，而朝廷上有司政撑着，也没什么乱子。

道门之中，大秦曾表态要力挺圣狼渊做大，而对此，大燕却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如今的道门，只剩下三家大门派和一家一流了，但整体来看，凝聚力似乎增长了不少，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想着些有的没的，姜落天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转身望向身后一语不发的血窟：“老头子，你在这站了好半天了，几个意思啊？”

血窟闻言一笑，仍旧背着双手，没有说话。

在姜落天怀中打盹的无极似乎听到了动静，小脑袋在姜落天的胸口拱了两下，然后“嘭”地一声变成了一个长着猫耳虎尾，身高大概一米二的小萝莉。

小萝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白嫩柔软的小手提着红蓝二色交织的小裙子踮起脚看向血窟，她的小脑袋瓜轻轻趴在姜落天的肩头，脸上满是好奇。

忽地，姜落天一把将她扯到身前，把手放在了无极的头上，神色漠然地道：“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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