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六章 诡谲人兽

独孤方露出本来面目来，脖劲之间的伤是他变的小戏法。

他想不到在这偏僻小镇，竟有人能识破他的身份。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脸的不信。

他从没有听说过有萧弹指这号人物。

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许是卫天鹏的同伴。

独孤方站起身来，挑了把长椅坐下来，“你是谁？”

萧弹指并没有愣住，他只是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忽然傻了。

“我？我的名字是萧辰，还有人称我为莫七星。”

“一剑破七星？”

独孤方惊叫出，他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却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

那是如同恶魔般的存在，残暴，无情，是他的手段。

奇怪的是，莫七星杀的全都是江湖败类，土匪流寇。

“你真的没有杀错一个人？”

独孤方有点好奇地问，毕竟每个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

萧弹指回答，“有。所以我再也不用那个名字。”

一个人知道错了，并加以改正，就是好样的。

卫天鹏插嘴道，“你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

独孤方却说，“你们这帮只吃饭的饭桶，凭什么问我？如果没有他，你们休想抓得住我！”

他说的是事实，萧弹指的确帮了大忙。

萧弹指却摆手示意卫天鹏和陆春流退到一旁，“独孤大侠自问没人能识破你的把戏。却不想在这荒野小镇的道观里翻了船。”

“你难道不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出破绽来的？”

萧弹指点头，“好吧。我和小陆跟在叶洪生后边，进入这座道观时，我就怀疑这里有问题。”

“愿闻其详。”

“道观里怎么会住和尚呢？行念师父的脚步声实在太轻，这也是一处疑点。当然，最让我激动的还是飞镖和伤口。”

“伤口？”

“不错，普通人受伤的话，伤口是斜向左下，可是地上尸体的却相反。”

“这只能解释为，有人曾挪动过尸体，然后以身换之，装成迷惑人的假象。”

“尸体在这样的天气里，必然会有恶臭，可是我却闻到了一股带着奶香的草药味。”

独孤方终于动容，“你的是狗鼻子么？”

他没有想到萧弹指这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还原案情，犹如亲眼所见般。

“萧少侠若是进仕，卫总管他们恐怕没饭吃了。”

萧弹指分析得头头是道，一丝不差的将整个案件又说了一遍。

沈三平早已经听得入迷，“江湖有你，真好！”

也不知是谁，说过同样的话，萧弹指颔首道，“前辈谬赞了。晚辈这是班门弄斧，前辈又怎能取笑于我？”

沈三平朝身后道，“行念，你可有话说？”

行念迈开步子，走到前面来，“其实，是就是不是，不是就是是。恩师的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不等众人接话，行念跪倒在地，给沈三平磕了三个头，复道“大错已经铸成，悔恨已然无用。”

正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刀，就往自己心口刺去。

这要是穿过，他哪里还有命在。

萧弹指离得最近，他出手奇快，使的正是“弹指惊雷”的神奇指力。

精钢铸成的刀，竟断成数截，跌落在行念脚边。

“萧施主，这是为何？”

只听萧弹指又道，“真凶尚未伏法，大师又何必枉送了性命？”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愕。

“怎么回事？难道杀害行念师兄行痴师父的另有其人？”

卫天鹏越发觉得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萧老弟，你又在打什么哑谜？”

萧弹指淡然一笑，“如果说凶手和死者是同一个人呢？”

沈三平问，“难道行痴没有死？”

“前辈只说对一半，另一半却还留在这间屋子里。”

每个人背脊上都一阵凉，生怕白日撞鬼。

窗外阳光灿烂，偶有凉风袭来，隔开过道的杏黄帘子随风摇曳。

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来，高声道，“萧施主，好生厉害！贫僧佩服佩服！”

他一连说了两个佩服，却让人听不出这佩服在哪里。

“行痴师父才是高人，晚生这些末技倒是让您耻笑了。”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佛即是魔，魔亦是佛。舍我其身，度化诸魔。”

行痴师父手里的串珠不停拨弄，嘴里也念念叨叨，说着这些让人费解的话。

萧弹指于佛学亦是少解，但是也听得出行痴师父的执念。

“大师已经踏进门去，又何必回头呢？”

行痴却笑，“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萧弹指却回道，“闭门悟佛悟，出门探故知。”

众人只觉两人在打机锋，听不出这些话暗含所指。

萧弹指的话被行念听见，他起身对着恩师沈三平合十，“阿弥陀佛！”

转身走了出去，他背后是什么样的一片天地，竟全然与他无关了。

他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带走，倒是应了那句“何处惹尘埃”。

行痴忽然眼睛里闪过一丝幻象，那是他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现在他眼前仿佛空明，坦荡的旅途在前方，他决定要去远方修行。

萧弹指望向独孤方，“你呢？你还想不想问我问题？”

独孤方摇头，“你……你……难道……真的只是个行者？”

他支吾着，似乎要说别的话，却只能变成一个问句。

萧弹指回答，“我呢，从来都没想过要去改变什么，可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才行。”

“就如同夜里的月，夏日里的风，它们总会给别人带来欢乐。”

“我不愿意看别人流血，所以杀戮残暴是我憎恶的。倒是，有一件事能让我快乐，就够了。”

独孤方走到卫天鹏身边，伸开双手，“卫总管，你此生运气真好！希望在你扣上我之后，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陆春流傻瞪着眼问，“你的要求先说说看，若是太刁难人，卫大哥恐怕会越权。”

公门中人有诸多顾忌，独孤方又如何不知，“保准你们能轻易办到。”

“我这一生都在流浪，我希望死后能陪伴在子衿身边，哪怕是远远得也行。”

萧弹指忽然问自己，“强盗都放不下自己的亲人，这样的要求怎么能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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