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六章 钝剑无锋

魏子云的剑法，能够排名江湖前十名之内。

萧弹指却还是认为，他这个朋友根本就不是常无意的对手。

云隐派的高手，多数都是常无意的嫡系弟子，得到真传的至少超过半数。

先前出手的庸虎虽然不是常无意的门人弟子，却是个十足厉害的角色。

江湖上谁不知庸虎的威名？

萧弹指就算耳朵聋了，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心狠手辣，奸诈多疑。

魏子云的重剑横举，他这对手臂能运转自如，将手里的剑舞地密雨不透，所下的功夫超过二十年。

庸虎的手臂垂下去，似乎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刚才硬碰硬接下魏子云的一剑，看似轻松，实际上用上了他七八分力。

庸虎脸色苍白，指节发白，心里觉出对方也必不好受。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们都懂。

萧弹指右手搭在魏子云肩上，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他了。

即使常无意的本事无法预料，他也准备放手一搏。

就算不敌，也要亮出腰间的长剑。

学剑十多年，今天面对的是少有的剑术名家，不管胜负如何，都将让萧弹指受益终身。

以前，有个绝顶高手曾经总结出一句话来。

“要想功夫深，除了死练就只有死战一途。”

常无意轻笑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镇定从容，不是普通的剑客所具有的。

“刚才你的朋友，那把钝剑的确不错！”

能被常无意称赞的人可不多，萧弹指倒是没有些许意外。

能够认清这一点，并不是十分困难。

所以，萧弹指正了正身子，深呼一口气，才说了几句话。

“我的朋友当然是个不错的朋友。可是，如果我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那么就不会让他们失望了。”

常无意的剑还在鞘里，周身的寒气却让众人无法逼近。

“好厉害的剑气！”

就连离得十多步远的魏子云都不得不承认，常无意是他见过的对手里最可怕的一个。

江湖上能练出这样功夫的不会超过七八人。

萧弹指神情恍惚，仿佛看不清对面，他眼里只剩下一柄剑。

“该你出剑了。”

常无意似在邀请，可是脸上波澜不惊，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如何出招。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仿佛有火花在碰撞。

不知何处飘来一朵红花，被无形的剑气撕得粉碎。

萧弹指举手，拔剑。

短短数秒间，在他们看来仿佛过了几年般。

他们出招极快，几乎没有人分辨出是谁先出的手。

两柄剑尖碰上时，胜负就已经在瞬间决出。

“你听说过北境有人看到，昔年风神的佩剑，纯阳无极剑？”

也不知是谁在问。

“那是真的吗？它已经消失了整整七十年。”

“能一睹剑圣风采，此生可以无憾了。”

两人收剑，就像从没有交手般立在原地。

究竟谁胜谁负，一时间没有人分得出来。

只听常无意道，“武林有你，不错！”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四州。

“没想到，风神之后，竟有你这样的人物！”

这样的评价，让在场的人无不侧目。

萧弹指忽地长剑抵住，半个身子被血染红，嘴里咳出血渍，显然受伤不轻。

但是常无意走得很慢，右腿也受了伤，一瘸一拐，走向灿若流光的夕阳，渐渐消失不见。

魏子云急忙跑过来，扶住萧弹指半带嗔怒地说，“你这小子！怎么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那你告诉我，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勉强挤出笑容的脸，让魏子云有些无奈。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谁让你是我的朋友呢？我怎么摊上你这样霉运的家伙？”

常无意已经停了下来，坐在一块大青石上。

跟着他身后的除了庸虎，还有他的十二个门徒。

这些人都清楚自己师尊的本事，却完全想不到一个年轻人竟有如此手段。

经历大小百十余战的云隐派掌门人，怎么就如此轻易败阵？

这里边的原因，不是他们能揣测的。

“你们或许以为我是失败者。”

“没有这回事，掌门。”

尽管他们齐声掩饰，似乎要让常无意心里好受点。

这一点常无意全不在意，“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不是败给别人，而是败给了自己。”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武学之道，本就是无止境。

“萧小子，果然是江湖后起之秀。也难怪莫老头要提携他当白龙使呢？”

“据说他还有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连皇帝老儿都是他的大舅子。”

“一个人如果太出名，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的对。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庸虎的学识算是渊博，前一句才出，他已经把后半句补齐了。

“你们所知道的难道就只有这些？”

常无意在问，他显然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你们知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投靠恶名昭著的青龙会？还有他怎么就这样放心自己的妻子流落江湖？”

这些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小事，或者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可是，在常无意看来，却是衡量一个人最重要的几个条件。

“师承，心机，性情。这三样东西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切。”

“一个好师父，教导出来的弟子，如果没有过人之处，会放任他独自闯荡江湖？”

“一个少年郎，忍辱负重，背负骂名，这背后究竟真相如何？你们动动脑子都会猜出一二。”

“至于说他的妻子就算奇丑无比，他从没有摒弃过，就证明他已经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经过掌门一分析，我们这才发觉，这个人有多么不容易。”

常无意轻声说，“何止不容易！他能活着，就说明他背后的势力，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连莫羽兴对他都另眼相看，青龙会里也没人敢为难于他。他接下来的日子，就算突然遭难，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常无意停住话头，望着来路，怔怔出神，似乎在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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