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何须这样费尽周折转路来见此人?”赶车的老仆是陆元的父亲新调来给儿子的,往上数三代都服侍着陆氏一族,资历深厚,哪怕是陆元这个陆府的继承人,也要尊敬地声称一句“张伯”,他较于旁人,说话也更放的开些。
陆家的祖地与这处县城相隔甚远,车马在土道荒路上颠簸难行,他实在搞不懂自家少爷这样大费周章的来见一个芝麻小官所为何事?
“张伯,”陆元没甚坐姿地靠着一颠一颠地软枕,搭着手看向窗外,没了在酒宴上张扬热情的笑容,整个人沉静下来“我虽是父亲的儿子,但自家事自己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读书上的天赋,日后入朝,只怕也是要走蒙荫的路子,想来父亲对我,亦是做此打算的。”
他是陆府的嫡子,也是如今陆御史唯一的儿子,陆大人如今人生已近半,却是子嗣艰难,中年得子,自是处处为这个孩子打算思量。
只是身为御史,与朝中大臣们的关系私下再如何交好,怕也是难以真正圆融。何况陆元这种从小屁股坐不稳椅子没消停的性格,陆大人是真没指望这东西能走自己的老路。
既然如此,不若换一个法子。
于是,年仅十二的半大小子,就逐渐在京城有了活泼乐善,爱好交友,待人挚诚的美名。
就现下来看,陆元在朝中就有几个从小交情的官员好友,但关系分散,断不会招人把柄。
最重要的是,陆元这小子待人确实有一套,交往起来舒适舒服,这大概就是现代所言情商高的人才。
可惜陆大人不知道,他只觉得蒙荫到底不是正途,前路潜力有限,又比不得八旗御前选侍那样轻易得见天颜,亲近皇上,容易立功;只能曲线救国,让儿子趁着自己还能撑几年,发展人脉,投资寒门,再收几个有能耐的弟子在他百年之后念及师恩多多护持。
至少现在,陆元这条路子走得很成功,且一直在正确的道上。
“别的不说,我对自己这双招子还是相信的,反正就没看走眼过,”陆元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眼眸弯弯“夏兄的文章为人,我看的真切,我爹比我厉害,看的只会更分明。”
“那少爷怎么只吃顿饭便走了?”
说到这个,陆元有些郁闷地挺直了背“君子之交淡如水嘛,太过了反到失了本意,而且......”
“而且什么?”张伯嗯嗯啊啊地时刻应和几声捧吟小少爷,专心赶路。
“而且,”陆元似乎不甘地低声嘟囔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口齿逐渐清晰,似乎还带了点孩儿性子“说什么无愿成家,分明就是有了心爱之人了——”
他眯了眯眼,眼底还夹杂着好奇与闪烁的狡黠,手指摩挲着下巴“去岁去夏府拜访夏兄时,我见他书房里有一极宝贝的画卷,卷柄干净无尘,可见时时擦拭,可惜我那日来的突兀站的又远,只能隐约窥到人形,想来......若是有朝一日能有机会侥幸见一眼那画中之人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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