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那里?”
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些碎石。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然后便看见了手中的一抹鲜红,他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感觉到一阵疼痛。
男人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最后他瞳孔一缩直接跪在了地上。
“南庆……沦陷了。”
他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的前方,那是一面残破的墙壁,上面的砖瓦和沙石看起来极其杂乱,头顶上是一个大洞,那是轰炸机投弹所造成的。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站起来向外面走去,然后他便看到了只属于人间的…地狱。
那是什么呢?是无数的尸体陈列于大街之上,是红色的鲜血染尽地板。躺着地上的他们有的是正值壮年的男人,有的是刚刚下学的学生,有的是还未学会走路的孩童,有的是正值怀孕的妇女,甚至有已将入土的老人,他们都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极了被人胡乱丢弃的玩偶。
这时天空还下起了下雨,冰凉的雨滴就那样滴在他们的身体上,显得异常悲凉。男人淋着雨慢慢走到了大街上,经过了一具又一具陌生的尸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绝望和愤怒,这就是他当时的感觉,这些尸体就是他们想要保护的人,他们三个师就在这里守着,守了那么久,最后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死了,就只有他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可是这真的是一件幸运的吗?不是的,有时候,活着,更是一种不幸。
就在这时,有一个一太士兵出现在了男人眼里,他拿着枪,瞄准了男人,只要这位士兵扣下扳机,男人就会立刻死亡。男人轻轻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死亡,然而他没有听见枪响,只听见了寂静之中的雨声。
男人睁开双眼,看向了那个士兵。
“为什么不杀了我?”男人怒吼道。
士兵并没有回答男人的疑问,他看起来并没有听懂男人的话,又仿佛听懂了。他眼中充满着的,是怯弱和悲哀,那种眼神让男人异常愤怒。谁才是受害者?男人咬了咬牙,然后毫无畏惧地冲到了士兵的身前,一拳便击中了士兵的脸。
男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士兵,心中依然还有余怒。
“混蛋,身为加害者的你,真的有资格成为受害者吗?”男人低吼道。
感受着从自己鼻子流到脸上再流到地上的鲜血,士兵没有说话,他只想静静地躺在地上。他已经累了,听从命令,执行杀戮,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普通人死在了他的手上。从第一次杀人时的畏惧再到现在的无感,多么可悲。
沉默的士兵让男人无可奈何,他露出了悲苦的笑,那是失望与绝望的交杂。男人捡起士兵的枪,然后朝着士兵来的方向跑去,见此,士兵并没有阻拦,之后他便听见了雨声中夹杂的几声枪响,随后世界再次只剩下了雨声。
不一会儿,士兵慢慢起身,向自己的营地走去,刚刚进入营地,士兵便看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个就是刚刚他见到的男人。就在他呆滞是时候,有一个看起来非常强壮的士兵走到了他的身边。
“喂,山本,你的脸怎么回事?”
“我被袭击了,就是他。”山本轻声说道。
那个强壮的士兵并没有关心山本,而是狠狠地嘲讽了山本一顿,看着眼前这张丑陋到极致的嘴脸,他感觉一阵反胃。
“队长,我想休息一下。”
“去吧去吧,哼,蠢货。”强壮士兵满脸唾弃和厌恶,而士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走进了军营里,然后便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发呆。
闭上眼睛,他便回忆起了过去,几年前,他还是学生的时候,他便经历过大清洗,他的一位朋友就在他的眼前被当场击毙,那一刻,他永远也忘不了。后来更为可笑的事情发生了,他成为了一个加害者、侵略者,他站在了他朋友的故土上,竟是以敌人的身份。他不敢上战场,他怕死,但他不得不参加战争,为了自私的自己可以活下去。但是这种罪恶感让他难以接受,他恐惧着他所做的一切,他有时候甚至在恐惧那些人里有他朋友的亲人。
睁开自己血红的双眼,他忽然看到了在一旁的床上有一位妇女,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赤裸身体上的紫青与血迹如铁证一般
无言的绝望,连哭泣都已不被允许。她的肉体还活着,灵魂却已经死了,她是人性沦陷的祭品,亦是灵魂堕落的结果。她是悲哀的,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便是最悲哀的。
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山本粗暴地将全身赤裸的女人抱到了外面,然后将她扔到了一片抛尸地里。砰的一声枪响,山本扭头便离开了,雨依旧在下着,可惜任凭它如何清洗,这个世界依然是肮脏的。杀死那名已死的妇女,山本僵硬的脸上出现了笑意,这是他心目中的救赎,只有死亡才能救赎这个时代的人。
有多少如山本一样的人呢?这谁又知道呢,根本无法分辨,和山本一样的人也是罪人,不是吗?他们终将获得命运的惩罚,然后踏入死亡的深渊。
山本早就明晓了这一切,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最后那个时刻的降临。
“山本,这是你过去所做出的选择,也是你现在所做出的选择,继续开枪吧,杀死他们,全部……全部都要杀死。”雨中的山本一直低语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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