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遁形

凌不疑仔细地打量着程少殷，目光如有实质。

她生了一张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脸。

面无表情望着他的时候是十足的清冷模样，像是在抗拒一切人的接近。

可若是垂下眼眸，又会觉得她楚楚可怜，下垂的柳眉可怜，小巧的鼻子可怜，有些泛白的嘴唇可怜。

无害的样子很像是一只柔弱温和的小兔子。

可是凌不疑却觉得她不是。

但是这样说又未免过于武断 ，毕竟，这也只是他们第一次的会面。

他慢慢坐直身子，眼底的笑意逐渐褪去，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

凌不疑：“不过是觉得三娘子有些眼熟，一时难以分辨。”

程少殷没说话。

凌不疑：“现在想来，应该是看岔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解释了他刚刚极其无礼的行为。

程少殷“既是如此，大人认清楚了便好。”

程少殷不咸不淡道，又感受到自己的襦裙好似在被人往下拉扯。

于是顺着那股轻微却又不折不挠的力看下去，发现李管妇此刻正苦着一张脸望着她。

样子滑稽而可怜。

恐怕她要是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是给她再多银钱都不会过来。

可惜人生从来就无法后悔。

万能龙套：“女公子，你快给我作证啊！”

她焦急地低声唤道，又怕声音太大惹了凌不疑不悦，只能把声音放的极轻。

程少殷“如管妇所言，我确实看到了是因为大人的马受惊，才会惹得尘土进了她的嘴里。”

李管妇此刻感动的都快要流出眼泪来，只恨自己刚刚为什么对程家两姐妹这个态度。

还对自己刚刚心中的鄙夷感到万分的不耻。

程三娘子，果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人。

程少殷：“她一个奴仆，从未受过学习过什么礼仪，也请大人见谅，宽恕了她这一次的无心之举。”

程少殷说这些话的时候，观察着凌不疑的表情。

可是男人当然与那些在庄子上的人不一样，那些人想什么直接就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或者是藏在细微的表情变化里。

可是男人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说，却没有任何表情的流露，就连眨眼的频率都未曾发生过变化。

这让她有些无措。

凌不疑：“宽恕？”

他吐词清楚，语调上扬，像是也很不解。

凌不疑：“我为什么要宽恕？”

凌不疑：“难道就凭三娘子的一句话？”

程少殷看着男人冷肃的脸，觉得这件事无比的棘手。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若是拿那些礼仪教法来说，程少殷觉得他肯定不会同意。

可是确实也如他所说，在他眼里，他们两个素不相识。

又怎么可能凭着她的一句话就直接放过李管妇？

程少殷自诩不是一个什么蠢笨的人，可是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好像心中所藏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调整好凌乱的思绪，程少殷想起男人这一切的所作所为，估计都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而那个人，极有可能——

就在她们的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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