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前辈

众人相约集合在义城门前，蓝忘机姗姗来迟,几位门生已在城门下等候多时，见蓝忘机前来纷纷行礼，蓝忘机点头应下。目光却追随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停在石头上的那个人身上。

他悄悄靠近，伸手想要扶对方起身，却被突然反应过来的魏无羡一侧身躲了过去。

两人见彼此皆是一顿。

奇怪的是，魏无羡以为蓝忘机又要来找他说这说那，还在想怎样摆脱他之时，蓝忘机已经转身回归门生之间。魏无羡撇头不去看，心里却还是感觉被一块大石头给堵的死死的。

听他们说义城有恙，江澄又百般推辞，江枫眠无奈只能请魏无羡出马顶替个位置，看他这颓废样子江枫眠也不指望他能立个功劳什么的，去的时候什么样子回来的时候也是那个样子就行。

这几日他一直在同自己做心里斗争，他知道那是之前那个未来的自己，不是未来的这个他,可是当他看到夷陵老祖云淡风轻的漠视着这一切，闭口不谈那些伤心事，整日同他打打闹闹，心里不禁又掀起一层波澜。

夷陵老祖这几日也消停了许多，他坐在床上夷陵老祖就坐在桌子前吃花生，还顺便问了一句他吃不吃。可是他没有一点胃口。每日江家都会送一些吃食给他以备他饿了找不到吃的，江厌离更是几天就弄一锅莲藕排骨汤，魏无羡也是一口没动，全进夷陵老祖肚子里。见桌上的食物没了，江家人都以为是魏无羡吃了，开心的不行。

魏无羡也没有说破，继续封锁自己。再谈夷陵老祖，每每吃下饭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足的笑了几声，再看后方那个缩成一团的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即刻消失，笑声变成了叹息，一甩手将刚吃进肚子里的八分营养悄悄传输给了魏无羡。

自己只是个灵体，要不要悄传输给了魏无羡。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他没有经历过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他也没有经历过自己的感同身受，何必那样为难他。

可是总不能让他这样一直颓废下去。

直到义城消息传来，夷陵老祖待江枫眠走后立马蹦了出来，拍了拍魏无羡的肩。

夷陵老祖：嘿!打起精神来!赶紧收拾收拾你自己!

魏无羡慢慢抬起眼帘，看了一眼他，后又低下了头。

夷陵老祖有点懵，但还是比较贴心的将梳洗用品都摆放好，向他扬了扬下巴。

夷陵老祖：快来吧!你得像我以前那么阳光才行。

以前?这两个字好像是戳中了魏无羡的痛处,猛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夷陵老祖还被他突然这么大动作看的吓了一跳，只见魏无羡双目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这几日几夜没合眼的缘故，眉头紧皱，全然没有往日那般活泼劲。夷陵老祖还未开口问他怎么了，魏无羡就抢先张开了口。

魏无羡：以前的你?我要是像以前的你我还不会在这呢!

魏无羡：我早就再死了一回了!

魏无羡：被蓝湛!被江澄!被所有人!

夷陵老祖怔在原地，看了半天还是垂下了手，因为他说的没有错。

时代永远在流转，有的可以变化万千，而有的则要背负着命运的十字架沉重的前行。自己就属于后者。他完全可以放任这一世的魏无羡就这样活着，不告诉他一点提示，最后重蹈覆辙，可是他却没有。他还是伸出了援手。救下了所有人，所有吗?好像不是呢，他没有拯救到自己。

可是，纵使他重生一百次，一千次，他还是这个叫魏无羡的人，历史不会改变，而他能做的终究太少。

魏无羡：你甘心吗?

魏无羡突然发问，夷陵老祖疑惑。魏无羡又重复了一遍。

魏无羡：你甘心吗?

你甘心吗，那么多人无缘无故要杀你，美曰其名为民除害。

你甘心吗，江枫眠夫妻二人，江厌离因自己而死，自己反抗一下也被披上孽种的称号。

你甘心吗，你父母二人行侠仗义救过千百人家，续过多少千家灯火，到头来作为他们的儿子还被称作是‘”家徒之子不足挂齿”。

你甘心吗，所有年少时立下山盟海誓的同伴现在一个个反目成仇。

你甘心吗，当蓝忘机拔出那把专门用来除妖斩魔的避尘来刺向你的时候。

夷陵老祖：可是他们以前对我很好，我得记着。

夷陵老祖想辩解，却又觉得自己现在这种的辩解太无力。

魏无羡：可是最后把你的希望一次又一次扼杀的也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那么你现在还会这样跟我说话吗?

魏无羡：如果没有他们!你或许现在正定居在一处世外桃源里!娶妻生子!成为一代佳话!

魏无羡：你明明有万千种结局，皆是往上触碰即刻到达天堂的那种，而你却选择了最坏的一种!为了他们自己掀开棺材盖子跳了进去!

魏无羡：小祖，你这样真的只是为了报答他们对你的那一丁点好吗?

夷陵老祖：那不是好，有的还是爱……

虽然他也不知道哪些是爱。

魏无羡：那么，爱会消失对不对?

无羡突然眼神如蒙上了一层伤感的“纱布”一般，夷陵老祖一瞬间失了神。

魏无羡：你说是不是?爱会消失对不对?我多么希望那是一场梦，我转眼间就可以忘记，可是他不是。

魏无羡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流出，用手随意抹去，结果越抹越多，最后放任不管。

是泪。

魏无羡：为什么蓝湛……会用避尘……刺向我，为什么江叔叔他们要因我而死……为什么我一生好事做尽到头来谁也不愿意说一句好?

魏无羡抽泣着，他这几天仿佛过尽了一生，不管是夷陵老祖还是那块石头传输给他的那份记忆，他都有好好的回忆一遍，但每回忆一遍就宛如刀割一次。他曾经想当面问一下蓝忘机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偶然听见对方已离开的消息。

看吧，他这么快想脱离我。

夷陵老祖：我不后悔。

夷陵老祖没有做过多的辩解,只是将一杯热水递到魏无羡面前，转身隐入黑暗之中，悄无声息。

回忆结束，听到远处有集合的声音，魏无羡匆匆赶了过去。蓝忘机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厌恶的神情，也就松了口气。

“进城!

门生一打开城门，白茫茫的迷雾扑面而来，门生纷纷用袖子遮住口鼻，防止烟雾里有什么有害的东西。而魏无羡是轻装上阵，哪有什么袖子可以用来抵挡，只能偏头去躲。只是还未接触到迷雾，一道屏障就已经将自己包裹住了。他扭头去看，蓝忘机正收起避尘，他也就心下了了然，有些不自在的用手指摸了摸鼻子。

虽然前方迷雾重重，但该走的还是要走，蓝忘机领头往城深处迈进。之前有到过义城的人无不惊讶于义城的变化，空无一人的街道同之前热闹的景象大相径庭。看来，这里一定是经历了劫难。

“有人!戒备!”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皆拔剑做防守状。蓝忘机悄悄往魏无羡方向挪了几步。魏无羡反应慢了一步，刚拔剑却被突然的一掌打昏并且带离。

察觉有恙，蓝忘机急忙回身，正巧碰上魏无羡被一个人影拖走，当即逼红了眼，扑上去就要夺。对方似乎发现了蓝忘机的动作，也不畏惧一二，缓缓的将剑摆在魏无羡的脖子上，悠悠开口:“含光君，别冲动啊。”

蓝忘机：你!

蓝忘机猛得刹车停在原地，待对方走近些许，他才看清这个人的模样，顿时咬牙切齿。

蓝忘机：薛洋!

薛洋：呵，含光君还认得我啊，您这大老远的从云深赶过来，我不也要行待客之礼嘛。不知含光君可否将你这宝贝借我一会?

末了，还着重强调了一嘴。

薛洋：就一会儿。

蓝忘机：不可能!

薛洋：哎呀含光君，你不能这样小气吧，来来来，不想让他受伤，你们就给我退出去!

说话如变脸，上一秒薛洋还笑嘻嘻的，现在却换上了凶恶的表情，架在魏无羡脖子，上的剑也因手上力道的加重而抖了一抖。

蓝忘机见那剑差一点就抖到了魏无羡的静脉上，随之一惊，他担心薛洋又会一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比起调查结果，他更为担心魏无羡的安微，现下又是薛洋的领地，自己就只能选择服从。

蓝忘机：你最好，别动他!

蓝忘机留下一句话，带着众门生悄悄退出城外。

见蓝忘机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薛洋忍不住轻笑，然后慢慢靠近魏无羡耳畔，叫了一句。

薛洋：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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