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十四）

哦，原来是在学校里。

岩坐在操场边的长凳上，呆呆地望着暗淡的落日。此时操场上还有不少人，大多都是结伴而行，大概只有岩形单影只。

他很无聊地望着周边的一切，倾听着路人含糊不清的话语。自己哪里也融不进去，渐渐就变成了环境的一部分，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该多好！如果自己可以随着夕阳而去，不用待在这冷清的阴影里，该多好！

岩苦闷地站起来，咦？操场怎么没有人了？再回头看另一边，依然是没有人影，刚才还三三两两的人再起身的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岩在校园里狂奔，这还是他熟悉的校园，却一个人都没有。不！有人！

一排排造型一致的人站在楼顶的边缘凝视着岩，岩仰望着他们，竟然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前方道路的两侧爬出几个扭曲者，它们都赤裸着身体，浑身是血迹，无一不紧盯着岩。

岩挣扎着要活动自己的身体，但许久也动弹不得。前方的几个扭曲者互相缠绕在一起，关节与关节相扣，竟然拼凑出一个人肉巨人！

支离破碎的巨人歪歪扭扭地向岩靠近，刺鼻的腥气不断涌入岩的鼻腔。岩发了狠劲，也未能动弹一下，巨人已经到了跟前，岩一抬眼就和巨人面对面。

最上面的两个扭曲者引起了岩的注意，他们好像是……我很熟悉的人？巨人全身上下的嘴都撕咬着岩的身躯，岩感觉到肌肉消失的感觉，视界出现了黑点，很快就变成了黑屏，一切又归于沉寂。

一阵风将岩从沉睡中拉了回来，原来是女孩将窗户大开。“中午好！你真能睡呀。”女孩走到厨房。

“现在已经到中午了吗？怎么感觉天色这么暗？”“是呢，因为是阴天嘛。”

岩抚着额头，“我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好像回到了校园。”

“哦？”女孩停下了手里的事，“你有以前的记忆？”“不完全是，自从梦游者爆发的那一天我就记不清楚之前的事了。现在感觉对之前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要具体记起什么又是毫无头绪。记得灾变之前母亲还和我在一起……”

岩突然愣住了，梦里那个扭曲者，是母亲的样貌呀！另一个不就是……父亲！还有那个学校，那不就是我所读的大学么？

“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岩的眼前出现了记忆中的图景，“郭岩，你就只会像根木头傻站着，让姐看看你是缺了哪根筋。”在众人的冷漠中，岩收到了来自这个坏女孩的暖意。

两人曾一起坐在楼顶畅谈，女孩说：“如果你没有精神病，你将会是个很好的人，也不用遭受别人的冷眼。”

“谢谢你，可惜我精神的控制力越来越弱，我的终点已经不远了。”郭岩伤感地说，“为什么你愿意接近我这样的人呢？”

“因为我们很像。”女孩站了起来，惆怅地望着远方，“十岁那年，我将欺负我的小混混打残，很惨的那种，那时的我并不害怕，反而感到十分兴奋。从那以后，我就发现了我有伤害别人的倾向，而且我很喜欢见血，用他们的话来说，我是一个嗜血的魔鬼。”

“我是异类，你也是异类，异类和异类之间就会互相怜惜吧。我也融不进别人的圈子，因为他们的眼中总是抱有敌意，而你不同，和你在一起让我很安心。虽然有那样的精神障碍，但我也是一个女孩呀！”

郭岩望着女孩的脸庞，泪痕之下是那淡淡的笑容，那个女孩就是——胡苓。

郭岩，真是个熟悉得不得了又无比陌生的名字呀。

岩凝视着厨房中女孩的背影，那就是胡苓。“我的名字是——郭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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