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淡泊名利

有风又起，暮色已沉。

攀龙岭的雪崖里埋葬了萧老大，是萧雪鸿亲自动手埋葬的。

曾经的诺言似是随风漂零，随雪散尽，石碑上上的字在暮色中渐渐清晰：箫问歌之墓。

萧雪鸿酌一杯盛满白雪的酒，刀已举起，刀映斜晖。

一杯清酒，倾满白雪，又酌一杯，洒落墓前。

饮下烈酒，转身背对。

他的长刀已回鞘，目光中多了一丝悲切，没有什么比失去一个亲近之人更加难受，他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

他呼吸着攀龙岭的空气，再不想回到这个地方，只因为这个地方的伤心事实在太多。

他遥注远方。

从今以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很久之前，攀龙岭的雪中，他不断挥舞着刀在寒冷的空气练习刀法。

大家只知道他的无心刀厉害，殊不知他所经历的一切才能让他有了如今的成就。

拔刀，拔刀，拔刀......

长刀在草长莺飞的春日里挥出，在烈日炎炎的夏天里刺出，在木叶凋零的秋天砍出，在风雪凛冽的寒冬中出鞘。

经历数不清的训练，十年如一日。

他的刀法终于大成。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而且取人性命往往只需要一刀。

世人只知无心刀客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他背后的努力根本不比任何人少。

许庸的剑很快，因为他训练，孙萧龙的刀更快，因为他夜以继日的训练，终有一天，他们带着自己的武器行走在江湖之中，不出手则以，出手即一鸣惊人。

很多人都记住了这个新崛起的门派——攀龙岭。

现在，他们更加的映像深刻了，攀龙岭已经改名成鸿歌门。

这个特殊而有意义的名字被许许多多的人记住。

他们记住的不仅仅是这个门派，更记住了萧雪鸿这个人。

他的刀法出神入化，名字还被孙萧龙用来命名新的门派，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

虽然比起他的义父箫问歌来差了许多，但已经足以威震江湖，箫问歌十七岁问鼎江湖，萧雪鸿二十多岁才成名，这个年纪并不早，也不晚，刚刚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的脚步很轻，萧雪鸿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除了孙萧龙没有人能够如此接近他还不被发现的。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盘子，盘中摆着两尊酒杯还有一壶酒。

萧雪鸿忽然笑了笑，“不是已经喝过酒了吗？”

孙萧龙摇摇头，“那是你和萧老大喝的，我手中这是我们兄弟两喝的，毕竟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萧雪鸿抬头，目光闪烁。

“是啊，已经好多年了......”

两人都没有管地上是否冰凉，一起坐了下来。

他们目光都遥注远方，远方苍茫的山间仿佛出现了萧老大的影子......

孙萧龙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萧老大，我们终将是命运多舛的孩子，也许现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萧雪鸿道：“可是萧老大他自己却没能挣脱自己的桎梏，他陷得太深了。”

孙萧龙道：“他的生命无比精彩，这已经足够！”

萧雪鸿道：“我们的生命是不是也会像他这么精彩？”

孙萧龙道：“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如果你不能抵过江湖的更新换代，那么一样会被这个江湖淹没。”

萧雪鸿目光灼灼，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孙萧龙曾经说过：“新陈代谢，更新换代，就是这个江湖的至理。”

是啊，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强者生存，不仅仅是这个江湖，国家、庙堂难道不都是如此吗？

这条规则适用于任何一个领域和任何一个人。

萧雪鸿道：“所有我们要不断变强。”

他忽然想起了姑姑所说的问仙书，道：“等我小玉告诉了我问仙书，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的。”

孙萧龙却是摇头叹气，“我这一生，终究是属于攀龙岭的，我不会再去做什么，就算你给了问仙书，只会让贪恋它的人眼红眼热，给我带来杀身之祸。”

萧雪鸿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随时可以给你奉上，毕竟，谁不想变强？”

孙萧龙自嘲一笑，“变强吗？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变强了，我的武功已经荒废了很久。”

萧雪鸿道：“难道你在那个茅屋的时候从来没有修炼过？”

孙萧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那里种种菜，自食其力，除了一些粮食，我基本不用上镇上去买。”

他忽然想到要在攀龙岭开辟自己的种植。

“只可惜攀龙岭这里个土地实在贫瘠。”他叹道。

萧雪鸿一辆惊愕的看着孙萧龙，他仿佛根本没有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从前不了解， 现在更不了解。

放着能够变强的修炼去做，却在这里种起菜来了。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江龙吗？

但他依然是他，只是这巨大的变化让萧雪鸿有些捉摸不清。

“难道你真的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

孙萧龙举起酒杯。

萧雪鸿会意，和他一口喝了个干净。

酒入喉咙，如烈火灼烧。

酒是苦的，可是这个江湖中人，谁人不喝？

他们觉得酒是江湖人士之必备，他们不停的喝，不停的赌，不停的嫖，无比兴奋。

酒精让他们兴奋，让他们壮胆。

所以，谁人不爱呢？

孙萧龙目光如炬，凝注着萧雪鸿，他忽然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萧雪鸿不解道：“如此平庸，又能算得了什么？”

孙萧龙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

“你变了。”他淡淡道。

说着他又喝了一杯酒。

萧雪鸿道：“我不曾变过。”

孙萧龙笑了笑，道：“从前的你，眼中溢出的是单纯，可是现在我从你的眼中看到的，是和萧老大一样的眼神......”

萧雪鸿不解的看着孙萧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变了，他还是从前的他，只是追求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萧雪鸿道：“大哥......也许你还没有自己要守护的那个人，你不懂那种感觉，你只有不断变强，才能保护你所爱之人，才能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他叹了口气，手掌轻轻探出，雪花飘落进他的掌中，凉意渐寒。

“并不是我变了，而是我已有了牵挂的人，我必须去保护他们，而你没有，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变了。”

孙萧龙苦笑道：“我曾经也有......我只是担心你有一日变成萧老大那样，那完全得不偿失。”

名利在萧雪鸿的眼中不足挂齿，他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心中所想的，只有他的家人。

若是他真的在乎名利，当初他早就在徵国谋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

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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