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年

第二日，泽升又来敲门。“你怎么……”是的，眼前的沈巍说不出的憔悴，还可以看到地上满地的纸屑。沈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运起能量，再开门时，屋内干净整洁。“咦？”泽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刚才是怎么了，你关门干嘛？还生气呀？”“不是，从没人来过……”尽量露出一个礼貌、平静的笑容。言下之意，你扰了我的清闲。泽升就一下没了话，尴尬了两秒。“有事吗？”沈巍问，“没事，就昨天……”“无妨，你喜欢可以经常来。只是，我要搬走了。”“啊？去哪？”沈巍抿了抿嘴，没说话。“不是，没别的意思，就、其实我以前来过，你门一直不开，我以为这没人住，好不容易发现部里还有你这么个人……”的确讲不过去，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从见他第一眼起就想一直待在他身边，看他拒意明显走掉之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来找他打招呼吧。“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不回来了。”“哦。”泽升还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一时没缓过神，“什么，不回来？”“没什么事，你就回家吧。”砰！门又关上了。这人这性子，真是！泽升连吃了两次闭门羹，不经有些烦躁。谁又知道，门后的小鬼王，面对着一屋的空荡，是怎样的无措。是，昆仑是带他游遍了万里山河，走过了哀鸿遍野。生生死死中给他讲了天地道义，轮回秩序。可他终究没有告诉他何为情，没有告诉他没了昆仑的小鬼王该如何守护这新成的秩序，没有告诉他没了他昆仑他该何去何从……

第三日，泽升在来时，沈巍当真走了，整座房子移平的那种，至少泽升是这样认为的，当真看不出这原来还有一座房子。望向梧桐树，泽升竟觉得有些落寞，一个人形单影只，傲立在那。像是、像是在守着什么。

这棵梧桐树，是沈巍在守着昆仑，还是昆仑在等着沈巍……

一恍已过了十余年，泽升始终对那日初见耿耿于怀。他忘不了那人的眼眸，和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可他已过了壮年，传宗接代迫在眉睫，一纸婚约，他娶了邻近部落得女孩。那人不喜欢他，但对他是相敬如宾的。扶持家业，操持家务。他只爬到梧桐树上将人瞧着，浅浅的笑，如那日一般，期待身后再响起开门声。可是没有，后面连房子都没了，空空荡荡。他不知道，小鬼王下了黄泉，寻了生死薄上一位半生有功德的女子投胎到了他邻近的部落，成了他的妻子。所有她能对泽升相敬如宾，却又没有丝毫动心。小鬼王本就狂傲到想把整个天下握在手中，怎会让他的天下受到一丝一毫的侵占。一世不过须臾百载，他在高山上将人整整望了百载。夏为石，蒲草爬上他的衣襟，百鸟休憩。冬为雪，白雪皑皑，将他捂的严严实实，只有一个人形。他就那样立在那，看着他。娶妻生子，事业有成，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他老了，再也爬不上那棵梧桐树了，便一日日的来树下站着。他想，若当初自己让他留下呢？又或许跟他一起走？至少在他关门后再敲一次门。也许就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昆仑第一世沈巍虽然抹去了他的记忆，但抹不去他的情，他只想待在沈巍身边。而沈巍此时还只是一个喜怒流于面的小鬼王，他能做的就只是站在那看着，不动。不动，他就能克制自己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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