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

二十多年前。

在某个鲜有外人来往的地方，有一个村子。他们世世代代不知在此处生活了多少年，也不知是如何发展而来，村子的人个个都会制作傀儡。他们不学自师，天生有着操作傀儡的技巧。

“阿娘！”硕焱站在一块石头上面，小手操弄着两个手掌大小的傀儡。

“阿娘，我对莫娘子的眼睛又进行改造了，是不是好看多了？”

一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一脸微笑。“还有待改进。”

“什么嘛！我觉得韩相公和莫娘子都已经很完美了……”他嘟了嘟小嘴巴，思考了一会儿。“不，已经将近完美了！”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对手中的这两个傀儡说满意其实也不满意，只是不愿意承认他还没做出最完美的傀儡。对于它们的样貌，总觉得不是他心目中的样子……

夜晚，村民们围着火堆，转着圈，操弄着傀儡跳着舞。坐在一旁的女人们缠着欢快的歌，拍着手掌……

硕焱牵着阿娘和阿爹的手，和村民一起围着跳舞。

一个高大的傀儡将硕焱高高地举起，他笑得很开心，看着阿爹提着线，觉得身下的傀儡也是他的家人。那是他们注入了情感的杰作，他们深信，他们的傀儡是有生命的，他们值得被珍惜……

那一夜，当村民还在熟睡中，不知是哪里的火星引起了一场大火。

整个村子在短短的时间内被火海吞噬，黑色的浓烟冲向天际，各种烧焦的味道四处散发……在风的推动下，大火烧的极快，没有一个人逃出生天……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即使消失了，也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去记住他们。

不知过了多少天，一伙妖师路经此处。他们看起来很疲惫，像是经历了什么劫难。

“师父，大不了跟那个阴险的小人拼了！拼上这条命算什么！”

姜淮看着对面这个眼里布满血丝的弟子，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表情凝重。“就算是赌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一直都在被他利用着，那人对我们可是了如指掌。”

“师父！”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了男孩的笑声。

姜淮放眼看去，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脸笑意地跑过来，他没有看见他们，从姜淮身体穿了过去。

姜淮瞪大了眼睛，男孩一蹦一跳，手里拿着两个傀儡，看起来很开心。

“师父，这人……”弟子也难以置信眼前所看到的。

这个男孩已经死了，然而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吱嘎吱嘎……”身后走来一个和人差不多大小的傀儡，它身上被烧的残缺不全，但遗留下来的部分看起来做工十分了得。

只见一个男人操弄着傀儡，“硕焱，别乱跑，来看看我的新傀儡。”

男孩听见声音，回头看着他笑。“嗯！”

“师父！小心！”弟子大喊一声，在锁妖袋里的一只邪灵因为主人灵力的亏损而伺机逃了出来，冲向了姜淮，企图夺去他的身体。

姜淮立马闪身。

只见邪灵一下子撞进了傀儡的身体，可傀儡并没有异样，而是随男人的操作动作变得更像活人。傀儡一下子有了生命，露着怪异的笑，看着姜淮一行人。

“邪灵附在傀儡上，而傀儡属于已死之魂，故邪灵遵循的傀儡本身的意志，认了那死魂为主。邪灵认死魂为主……这真是太难以置信。”姜淮皱眉，“只能说，傀儡本身就带着归属其主的念想，它们是被带着感情制造出来。虽然如此，但死物毕竟是死物……”

这时候，一种大胆的想法蔓延在姜淮脑海里。

“如果……我们将这些死魂养起来，让它们为我们制造傀儡操作傀儡……为我们打造一支傀儡军打造一支刀枪不入的不死军……”

“如果成功了，我们说不定有机会向那个人复仇！”弟子听着他的话，脸上生出了希望。

“但这将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姜淮看着硕焱和他父亲……

姜淮看着全村几百个死魂都游荡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它们没有一个意识到自己死了。

姜淮设下妖法，御灵化体，让这些亡灵彻底忘记自己死去的记忆，幻化成活人的实体，让他们一直相信自己还活着，却没有理由地臣服姜淮。

姜淮开始让他们不断制造傀儡，不断为他操弄傀儡。他们搬到了水乡，搬到一个潮湿的地域在此发展，以壮大村子为借口，借村民傀儡技术的独特吸引了大量愿意花钱看他们表演的人。村子就这么逐渐发展起来，渐渐地有了水城的称号。姜淮接纳了外来的移民与他们一起生活，却特地又建立起硕府，让所有傀儡师都住在硕府。不允许外人私进硕府，派过去的家仆也都是姜淮亲自安排的人。而活人都住在硕府外，水城内。他在水城边际埋下锁灵符，为了不让傀儡师出城，离开他的施法的区域导致灵力亏损而消失。只要傀儡师一靠近边际，他们就能发现傀儡师，并把他锁住让他乖乖回到原来的地方。

然而日子久了，他们所要维持的法阵需要更大的灵力，他们需要培养更多的邪灵，他们需要灵力与魂魄……他们开始劫持凡人，却发现凡人的灵力不够他们维持上百个亡魂幻化的实体。于是他们开始劫持仙家弟子，他们的灵力绝对都是上等的，足够他们维持法阵，魂魄还可以用来炼制邪灵。

傀儡师们就像活人一样活着，他们一样会成长，身体会变化，会生出孩子……但如果有一天，他们想起自己已经死去……他们身上的术就会被解除，他们的一切都会回归原点，所有的情感都会化为虚无，一切都会消失……

除了那包含情感制作出来的傀儡。

。。。。。

“我想，他们一直活在虚假里，死了都被人利用的世界。”重洋虽然推理出了大概，但他无法理解其中的一些细节。就像他无法理解傀儡城主为什么要行如此违天道的大事，去制造一支军队。他拥有了这力量他想干什么?

“如果重洋前辈猜的没错，这件事绝对不能容忍！傀儡城主做的事实在是……”青岩愤愤不平。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亡魂若长期停留人间，错过轮回……不是化为邪灵就是魂飞魄散……”青河带着迟疑看向重洋。

“没错。”重洋沉下脸，眉间越是凝重。“二十多年了，早已错过轮回，妖法捆绑住了它们，既已成不了邪灵，一旦想起已死之事……”

他闭上眼，“必定魂飞魄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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