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树林里没有一丝声响,漆黑的视线内,一切安静地如潭水般。
“沙沙。”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股安谧。
接着一阵刀光剑影在林间里闪着,使得周围的树木摇晃不停。
邱问鼎一个翻旋,立在一棵树干上。手里的剑在月光的辉映下,折射这冰冷的光芒。
他看着对面的黑衣人,“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你三番五次阻止我前去杀那龙族,邱问鼎你可别忘了你的师父是谁!”秦启摘下面纱,怒目看去。
“我知道我的师父是谁,但这不能成为我停止阻止你们作恶的理由。”
“邱问鼎!”秦启一见到他就难耐心中那股怒意,一个箭步执剑上去。
“那龙君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些年死死咬着龙族灭族一案不肯松口!”
邱问鼎挡去了他迎面而来的一剑,“我只是在报恩。”
“报恩?”秦启冷笑道,“师父辛辛苦苦教导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说报恩?”
“莫不是你恋慕那龙君,你会这么不顾一切地想保护他留下的一切东西?”
“住口!”邱问鼎眼里爬上了血丝。
“我告诉你邱问鼎,那个人已经死了!”
“别再执迷不悟下去!”
秦启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点失控,剑法也开始乱了。
一阵剑光,邱问鼎的胳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留了出来,很快染红了他的整条手臂。
邱问鼎愣了愣,看着着道伤口,他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的画面。
他第一次与龙君相见的画面,那时候他还是孩童,他的手臂也受着同样的伤……
“为什么你要活着!”秦启的目光充斥着杀意,“为什么师父要百般容忍你?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
“都给我停下!”一声浓厚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男人走了过来。
邱问鼎和秦启同时看向荆桦臣。
这个男人姣好的面容在月光的辉映下慢慢呈现。
“师父……”秦启刚想说什么,却被荆桦臣眼里的寒意封住了喉咙。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秦启的心里。
“你退下,龙族一事暂且一放。”
“是。”他看了一眼荆桦臣,眼里布满血丝。
荆桦臣眼里的温暖永远都是留给那个人,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他向荆桦臣行了个礼,慢慢地将身影埋没在黑色的林间。
转身,退去……
“伤势如何?”荆桦臣慢慢走向邱问鼎。
“无碍。”他一手挥去荆桦臣想要伸过来的手,“师父怎么会来此地?”
“我来看看你到底要和我作对到什么时候?”他微微扬起下巴,眼里飘出一股不明显的怒意。
“除非师父自己向天下宣告当年所做的一切。”他面无表情。
“邱问鼎,你真当我不会杀你吗?”
荆桦臣一手握住了他的伤口,紧紧地握着,血液又开始流了出来。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额头上冒着冷汗,可是那张俊气的脸上,没有显露一丝痛苦的神情。
“好,很好!”荆桦臣笑道,“你对龙君的情感只怕那位神到死都不知道。”
“问鼎,那位龙神的最后一剑是我刺入的。”他一边笑,一边摸着自己的心脏,“往这里。”
邱问鼎握紧拳头,直勾勾地看着荆桦臣。
“你知道他最后说的两个字是什么吗?是他儿子的名字!泱元啊!”他笑了出声,“你真是傻得可怜,那龙君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你叫什么,说不定都忘记了有你这个人。你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值得吗?”
邱问鼎慢慢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将剑放回去。他抬眼看着荆桦臣,“师父说的是。但是……”
“我愿意当个傻子。”
一片静默,荆桦臣的笑渐渐凝固住了。
“师父,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奉陪了。”说完,他行了个礼。
“邱问鼎,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下来求我。”他看着邱问鼎离去的背影,额头上浮起青筋。
树枝的沙沙声在微风的逗弄下传来,月亮被乌云掩藏起来,世界一片黑暗……
荆桦臣一怒之下一掌拍向一棵树上。
连着几百棵树,一阵震动,都倒了下去。一阵鸟鸣声,群鸟飞腾而起,在夜幕中留下道道黑色的影子。
在邱问鼎还是个十岁的孩童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有本事独自面对邪祟,一个人跑下了仙锋山。
而当邪祟真正出现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修为根本抵挡不了它。他受了重伤,胳膊被邪祟深深地咬了一口。
他捂着伤口,焦切地奔跑在一条山路上。
那时候下着雨,雨水混着伤口,疼得他哭了出声。但他一会儿也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那邪祟紧紧追在他身后,只要他一停下,他就会被追上。
“救命!”他大喊着,可是山路上没有一个人,更不会有人来救他。
山路太滑,他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滚起来。
他摔得全身都是伤,疼得动不了了。看着邪祟即将扑上来,他想着肯定活不成了。
就在这时,邪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停止了。接着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一下子逃走了。
雨停了,视线渐渐明朗起来。
一个身穿黑色华裳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透过那双金色的眼眸,邱问鼎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他永远无法到达的永远无法触摸的……
“龙君,不过是一个人类。”身后的侍卫说着不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脏兮兮的邱问鼎。
龙君没有理会侍卫,他慢慢地走向他,轻轻地驱动灵力……
邱问鼎感到身上的伤口开始停止了疼痛,很快他便能起身走动了。
他兴奋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他抬头看向龙君,这一眼,他将这个男人的面容看到更加清楚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男人。传说中的龙君,那个龙族的君临者,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我叫邱问鼎!”他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心跳加速的声音让感觉自己快停止思考了。
龙君看着他,微微地点着头,“既然已无碍,此处邪祟众多,就不必在此久留。”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整风卷云聚散,龙君化龙高高地腾飞而去。
邱问鼎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地愣住,感觉到了一股刺眼的光芒,他突然很想站在这个人身边,哪怕只是他的一个仆人一个侍卫,在他的光芒能够照耀到的地方下去看他所看到的世界。哪怕只是天涯一角……
年少的邱问鼎并不太懂这种感情,直到他越长越大,他渐渐开始明白,自己从那天过后,就开始恋慕那光芒。
他一直很努力地修炼,一直想方设法能够再见上龙君一面。可是他越是努力,越是明白那股力量与自己的距离有多远。他多年一直默守着这份情感,直到被荆桦臣派去远地降妖。
回来之时,物是人非,仙锋山一片狼藉,遍地伤员。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无上龙君……
他不相信龙族这么轻易就暴动起来攻击人类,他明白龙君是个温柔的神,他相信他君临的龙族不会如此……越是查找真相,越发现不对劲。他几乎确定了龙族灭族绝对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和他师父脱不了关系。
他站在空地上,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眉头轻蹙。
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痛了。
无论如何,真相就是真相,必须让天下人知道,还龙族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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