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士和王升在成都旗开得胜之后,并不急于离开成都,那刘督军也并不管他们,只当他们还要在成都私查暗访,加之有周师爷在傍敲边鼓圆埸,也就不理会二人了。张相士又把寻找猎物的目标又选在了少城公园。少城公园内有好几家茶馆,都是一些中人之家的茶客在这里喝茶,其间也不乏一些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弟。两人衣着光鲜,举止豪奢,在众多茶客中很显眼。张相士玩他的"空中抓钱"的把戏,一会来包花生米,一会来包洋烟卷,付账时,空中一抓即是现钞现付。这是张相士的魔术。张相士又把王升买来的洋烟卷叼在嘴上,用手在茶桌上写个火字,茶桌上即冒起火来,他即把烟点燃吸上。
张相士喝茶时不时这么露一手,老辣的茶客不过认为他们在变戏法,并不在意。江湖戏法中连活人都可以大变出来,何况这区区小技,所以几天下来,并无上钩之鱼。
这一天下午,那二人正要离去,邻坐一个人向他们搭话了。那人黑瘦干硬躬腰驼背的身材,满面烟容的脸上一对金鱼眼睛,鼻梁上架了一副装“洋盘”的茶色眼镜,薄薄的嘴唇两角留了几个虾米胡子,一身绸衫袍子掛在身上。那人一拱手先自我介绍道:"鄙人廖夷芝,已观测二位几日了,二位仙术动人,可否借一步说话?"二人正愁鱼不上钩,今见有人来问,岂有不答理之理。王升首先答道:"我师傅与先生素不相识,況我二人现要去提督街赴刘督军的晚宴,恕不能从命。"他来个欲擒故纵。
王升现在也历练出来了,他以徒弟的身份回答那人。在江湖之中和金钱的腐蚀下王升早巳不是在绸缎铺当学徒那个纯朴的青年了。人学好不容易,学坏快得很。很快张相士就把王升调教成了一个老江湖。王升见来钱这么快,这么容易,直后悔当初父母为什么傻乎乎的送自己去学做生意。要是跟张相士学跑江湖,说不定早就成了富翁了。
那廖夷芝脸上一红,以为自己心事被人看透,嚅嗫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张相士一见他的窘境,忙解围道:"徒儿,休得无理!你我学道之人,当以人方便为是!既是这位仁兄相邀,怎可拒人千里!"王升道:"师傅、那今晩上刘督军的宴会不赴了?""怎么不去!可用分身术嘛!""哦!弟子倒没有想起。那好、恭敬不如从命,就依师傅了。"二人一唱一和,廖夷芝在傍听得似懂非懂,相信这二人有仙术。
这廖夷芝的家在忠烈祠北街,大门与一般公馆无二,门楣上挂一金字小横匾,上书"三省园"三字。进门后是一照壁,照壁后是一水池,池中是一太湖石的假山,走到这里,张相士见满池湖水道:"公子,你家先人阴德深厚,这满池碧水乃是所积银水,炼之可得银万两。"廖夷芝道:"是吗?我们每日经过倒不知晓,全赖仙师法眼。""非也,我只是会奇门遁甲术,故知之。"
三人进入客厅,仆人献上茶,廖夷芝开口道:"小生久慕神仙之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几日见二位仙师道术不凡,故不揣冒昧,邀二位仙师寒舍一叙,请赐教一二!"说完就爬在地上给张相士、王升叩头。王升赶忙扶起他说道:"我师徒二人非是仙家,只是在修练仙家之术,现在大道未成,何敢言教。"张相士道:"徒儿不必过谦,你我虽大道未成,受异人传授,也有半仙之份。况仙道皆要渡有缘之人,既然这廖老弟与你我有缘,当应渡他为是,方合我仙道本等。"王升一听,起身向张相士施礼道:"承蒙师傅教诲,徒儿一时见不及此,倒要请师傅原谅。"说完之后,站到一边。张相士向廖夷芝问道:"不知贤弟想习何术?可否道来?"
这廖夷芝出身官宦世家,是个独子,从小养成了一身浪荡子弟的恶习。其父在他出身之时,曾梦见一个乞丐前来"投胎",他父亲一直怀疑他是乞丐转世,前来"讨债败家"的。故找过一些僧道来家做法禳解,镇摄邪祟。他长大后也知道此事,虽说是有些浪荡纨袴恶习,但还没有达到败家的地步,同时在心底还暗暗发誓,要光大门庭,破了这个"乞丐转世,投胎讨债"的宿命。
在少城公园坐茶馆时,几天来他见这二人有些来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邀这二人来家,就是想深相结纳,学点仙术。但是仙术那是那么好学的?张相士要把他胃口吊足,才说正事。廖夷芝听张相士这么一问,由于他欲望太多,什么都想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先说自己的那一个欲望。张相士并不着急,就等他自己道来。他也灵机一动,说道:"兄弟我想请二位仙师到寒舍居住,弟也好早夕请教。"张相士与王升对视一眼,彼此心照,知道这厮用意,也就一口应承下来。
这廖夷芝一家人都抽鸦片烟,还专门请了几个烧匠(专门侍候别人烧大烟,替人裏烟泡子的人)。这些所谓的"烧匠",原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因抽鸦片烟,败了家当,现在就专门去侍候别人抽烟,当烧匠。
这一家人每天早上一起来,个个鼻涕眼泪,哈欠连天,先不洗脸漱口,拉屎撒尿,各自一塌横陈,呼呼滋滋,吞云吐雾,满屋乌烟瘴气,几个烧匠忙着裹烟泡子,烧烟芊子侍候,自己也过点干瘾。尤其廖夷芝的大老婆小姨太抽鸦片烟抽得弯腰驼背,面色灰黄。
张相士看在眼里,心里知道来对了地方,但知道善财难舍,决定在廖夷芝面前露一手,更加让他深信自己,不疑有他。
这天下午,张相士跃上后花园石桌盘脚打坐,廖夷芝则在水榭跟从王升学《万法归宗》里的奇门遁甲术。忽然天空滂沱大雨下了下来,遍地水花,张相士并不避雨,仍然闭目打坐,一派仙风道骨。廖夷芝及家人都以为张相士肯定成落汤鸡了。雨过天晴,张相士却不知了去向。再到他坐的石桌一看,只有一个他坐过的屁股印。更为奇怪的是,石桌是水淋淋湿的,只有他坐过的屁股印是干的,一点水渍都没有。张相士也找不着,不知去了哪里。廖夷芝问王升,王升只神秘的一笑,说道:"他自会回来的!"
果然过了几日,张相士身挎布囊,手持道铲,又到了后花园。众人才说要去问他这几日去了何处?转眼却又不见了。到了下午,却又发现他在光秃秃的假土山顶上盘脚打坐。大家爬上山顶,他却又不见了。只是看见他坐过的地方竟冒出了一丛青葱葱的芦苇!说是芦苇,却又像冰竹,具体说不清是什么稙物。问王升,他说是蓬莱仙岛的蒿芊。
张相士回来后,并不说他去了哪里,使廖夷芝一家人都觉得他有点神秘兮兮的。一次他要抽烟,却没有火柴,他并不向人要,而是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直接走到客厅里挂着的南极仙翁的图像前,把烟杵在南极仙翁的嘴上,手指动了几动,那烟竟然点着冒出烟来。廖夷芝和众家人都惊呆了。
廖夷芝认为遇上了真神,一心想要快一点学成仙术,光大门庭。但张相士并不急着教他,每日则给他说一些《万法归宗》里的法术,满口专业术语,听得他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心里急,又不敢埋怨这位仙人。他便将心事对管家王先生说了。
这王先生是贯在大户人家中出入讨生活的清客浪叶子,人情世故,江湖经验最为丰富。王先生听后,对廖夷芝道:"主人家,不瞒你说,江湖中云:‘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你想那是别人的饭碗,哪有轻易就传给你的了。""那怎么办?王先生!"王先生道:"附耳过来!"接着王先生在廖夷芝的耳边如此这般的低声说了一番,廖夷芝听后连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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