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群。
人们来来往往,生活和平而安详。
青癸话音刚落,我就发现身边的环境的一转,竟由茫茫花海变为了一个闹市的街头。尽管是陌生的环境,却没有人感到不安,反而十分舒服。
“这是哪……青葵?”
我正想询问青癸,赫然发现他幽绿的双眼又回归了碧绿,试探道。
“嗯,李。”青葵脸上出现了那久违的温暖微笑,“刚刚癸给你的彼岸花,是'天狱皇后’,它可以触发幻境。我们现在,就在幻境中的——人魔之城。”
人魔之城?我一愣。
“这个城市,即是姚大人一再追求的地方。人魔共存,残酷的弱肉强食法则被大大缩小……至少,这里……没有战争。”
他碧绿眼眸里流露出来的如此鲜明的哀戚让我不由自主地沉默。
现在我可以知道……
在此刻,魔族也像人一样,有着活生生的情感,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比如青葵与青癸,以及那只……在烈火中堕落成魔的狐狸。
“卖糖葫芦啦!卖糖葫芦啦!”与其说这是个闹市,不如说这像个几百年前的古镇,繁华与沧桑共同沉淀,安详得想让人一直沉沦下去。
突然有点想吃糖葫芦了,可又想起自己没带钱,青葵拽住了我:“有钱也没法,这里是幻境,他们看不见你,你也摸不着他们。整片彼岸花海都是这座虚幻的古镇,我们——走吧。”
魔族夫人与人族丈夫微笑着携手而走;人族小孩不小心撞翻了魔族汉子的行李,魔族宽容以待……
偶尔会有一些矛盾,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这里,若不是魔族还保留着半人半兽的形态,我几乎要分不清人与魔了。
…………
“天真!”
冷冷的嗤笑宛如惊雷炸响在我的脑海!
“小子,人魔永远不可能和睦相处你不是知道么?这些表面上维系的和平简直虚伪得可笑!这样的和平都是表象,而这脆弱的表象下潜伏的杀戮……一触即发!”
可是,既然人魔这样不共戴天,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共同诞生在这个世界?
我心里突兀地出现了这个疑问,但是忍住了没有问。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似乎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法则的底线,再近一步,即是深渊。
等等!
如果说整片花海都是这古镇,那么当时凌熙应是还未离开,不过……
我一个还没搞清自己是什么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去着他呢?只是在这个幻境,凌熙那种偏见,应该也会消散一些了罢?
虽然这些都是假象。
我自嘲地笑笑。
“李,我一直很不明白,你、凤、涂山大人,甚至饕餮大人为什么会对那个人类如此特别。尤其是你。你的性格,应当是最受不了那家伙冷酷别扭的性格的,你对他,我先前还以为是仰慕,现在想想,倒像是大哥宠着不懂事的弟弟一样……”
青葵心细如发,笑着摇了摇头。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这个人尽管别扭,其实还是蛮心软的,有时候真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想和他亲近……他也是睚眦血脉失控之时,唯一个不会让睚眦想撕碎的人类。”
我眯眼笑,本来还在脑海嘀咕的睚眦竟然消音了。
“你说过,我也有故事,只是没想起来罢了。”
青葵也笑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我头顶原先冒出龙角的地方:“我很期待你想起来的那一天。不知道完全形态的睚眦与饕餮,究竟谁更胜一筹。”
心照不宣的笑,在这个杀机一触即发的地方显得弥足珍贵。
古镇上空原本湛蓝的天,突的暗了。
古镇的一切景物,宛如褪了色的水墨画般逐渐淡去。
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在暗沉的天幕下摇曳,绝对的寂静中,一丝风吹来,吹散了我手中“天狱皇后”残留的碎屑。
睚眦告诉我,天狱皇后每百年盛开一次,可能是一百年,也可能是三百年、五百年、七百年。
每一朵天狱皇后的盛开,都携着某人的一段记忆;每一朵天狱皇后的凋谢,则像征着一段记忆的解脱。
“你手上的天狱皇后,要开始新的轮回了。”
沉沉的女声骤然响起。
我愕然抬首,看到却是一个青年女子优雅的背影。
白色及膝风衣,披散垂落的长发,以及她背上轻轻舒拢的墨色羽翼。
她背对着我们,右手提着一把通体晶莹的长剑,剑身上有血珠在慢慢落。
“你是….妖?!”
青葵神情冷凝。
“确切的说,”女子沉冷的声音带上了一点戏谑的笑意,“我是——逆妖。”
“快!趴下”
就在我稀里糊涂,还拎不清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时,青葵厉声大喝!
我条件反射往地上一趴,还没来得及吐掉啃了一嘴的泥,三道戾气直直擦着我俩的头皮疾行而去!
我们狼狈地站起身来,女子却已不见踪影,那三道戾气竟是三把也通体晶莹的短剑,插入地中的力道极大,只露出剑尾!
周围的彼岸花倒了一片。
我拍了拍膝上的泥,脑子还有点懵。
“那女人是谁?”
青葵没有理会我,而是焦虑地原地踱步了好一会儿,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状的东西与一张白纸,直接以泥为笔飞快演算起来。
夔的血脉半神半妖,是样瑞之兽,青葵自然精通于占卜与推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青葵将东西都收了起来,他的眼瞳颜色又在渐渐加深,最后变为我从未见过的墨绿。
“凤对十大人的册封与十大人的铁血手段,开始让妖不安了。
“承影流光,重明饮血。她……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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