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沧海（下卷）

程府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烛光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程少商斜倚于窗前，心里在想着自家阿母与不悔跟她说过的话：

你这么笃定凌不疑不会为难于你，仗的是什么，不就是恃宠而骄吗？你既然答应了这么亲事，现又踌躇，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少商，我们身份摆在这里，得到一些，就注定要失去一些的，怎么可能万事皆由你心意

阿兄心悦你，所以他愿意让着你，宠着你

人生在世，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

半晌后，程少商豁然开朗

她想明白了，她不要退亲了！她要去找凌不疑

长乐宫

越妃半夜醒来，便看见文帝在殿内走来走去，心里一阵无语

她想睡觉，然而看着殿内晃来晃去的人影，她实在睡不着

忍了半晌，越妃终是忍无可忍，掀开被子起身坐于榻上

“阿姮，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正思考着问题的文帝见自己把越妃吵醒了，连忙走过去扶着越妃

越妃：不打扰陛下，妾去偏殿睡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哎不不不，坐下，坐下”文帝连忙拉住越妃：

文帝：子晟腿伤了也不给孙医丞医治，去找小十一她也躲着不见，朕这不是着急嘛

“子晟哪次受伤了不是自己扛，陛下若是因为这就着急得睡不着觉，那干脆修仙得了，至于小十一……”越妃没好气的抬头瞥了文帝一眼：

越妃：她向来是个有主张的，况且这兄妹二人的性子陛下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需在这儿庸人自扰

“朕知道这兄妹二人是一样的倔脾气，有什么事都是闷在心里自己扛，你看这子晟这次出了瞒伤，他居然还欺君！”

文帝假有其事道

“呦，这十一郎闷葫芦开窍了？说来给妾听听”

越妃略显意外

“他说他这伤，是骑马摔伤的，我呸，鬼才信！”

文帝一脸你骗鬼的表情：

“朕听说他摔伤之前还去见了程娘子，这竖子定是怕朕惩罚程娘子，所以这才瞒伤不报”

说完文帝又吃味道：

文帝：如今哪，子晟心里有了程娘子，就没有朕咯

“陛下，谁不曾年轻过”越妃好笑的看着文帝：

越妃：陛下当年对妾，不也是这般吗

“那不一样啊，你我是两情相悦，可那程娘子呢”提到程少商，文帝恨铁不成钢道：

文帝：可那程娘子像块木头不开窍啊！

“陛下担心什么，这不有小十一在吗”越妃看着越说越起劲儿的文帝，捂唇打了个哈欠：

越妃：这程娘子可算是她亲自选的小嫂子，这等事她定会相帮，哪轮得到陛下在这儿操心

“也对哦”提到不悔，文帝嘿嘿笑出了声：

文帝：那明日朕便宣他们觐见，好助小十一，让那程娘子，对子晟，心疼上一回！

越妃再度打了个哈欠，无奈道：

越妃：那陛下能否先心疼心疼妾一回？

她都要困死了

“嗯～”文帝刷的一下转过身，看着越妃露出一抹邪……啊不是，微笑：

“能！”

第二日，承德殿

凌不悔跪坐在殿中，看着身旁相视一笑的凌不疑与程少商无语道：

凌不悔你俩和好了？

接收到二人肯定的神情，不悔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去，这两人玩我呢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他俩和好是好事，日后最起码还有少商陪着自家阿兄，凌不悔心里不住告诉自己

文帝：程娘子，你告诉朕，日后，该如何成为子晟的妻子啊？

文帝与宣皇后坐于上座，看着下方跪坐着的程少商道

…………

程少商左看看右看看，随即试探着开口道：

程少商：先成婚？

有道理，一旁的凌不悔赞同的点点头

“嗯”

文帝也表示赞同，随即又期待的看着程少商，指望着她能多说一些

然而很明显，指望不上

程少商说完便没了下文

文帝：完了？

文帝还有些不死心

程少商：嗯

程少商实诚的点了点头

“呵……”席位上的太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宣皇后也是好笑的掩了掩唇

“程娘子，子晟学富五车，朕视作亲儿一般，你觉得你和他般配吗？”

文帝夸完凌不疑又看向凌不悔：

文帝：还有你未来小姑子，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你就……没想过要请教请教？

…………

凌不悔看着上方的文帝眯了眯眼

哦豁，有阴谋

“回陛下，臣女这些都是一窍不通的，不过臣女想着，凌将军定是不喜欢学问太高的女娘，全都城里就我没有学问，所以，想来还是般配的”

程少商嘿嘿一笑

文帝：胡说八道！

他养大的竖子配不上高学问的女娘？他怎么不知道？

“陛下老纠结这个做什么，少商没有学问，我与阿兄有学问不就行了？怎么，我二人的学问不够，陛下还想着再培养一个？晚了！”凌不悔没好气的回怼，心想这陛下日理万机居然还有精力来管自家阿兄与少商之间的事，也是令她佩服不已：

凌不悔将军府日后若再嫁进来个高学问的新妇，那日子得多无趣，少商这样就很好

文帝一噎

文帝：朕这……

“静安说得对，陛下，少商虽然年纪小，但说话不卑不亢”凌不疑微笑道：

凌不疑：子晟就喜欢她这样的

“孔夫子云，知之为知之 ，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太子浅笑着看向程少商：

太子：难得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这个道理

上首的文帝实在看不得太子说这酸文，直接朝着太子抬袖一挥：

文帝：你不要云！

“程氏，你与子晟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了，你日后就应该多想想，该如何弥补自己的不足，而不是在这里自轻自贬，日后你嫁与子晟，里外都要操持，万一有什么差错，丢的是子晟的颜面”

文帝啪啪啪一堆碎碎念，最后直接一锤定音：

文帝：所以，你便让十一娘教你吧

凌不悔…………

好家伙，说了半天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凌不悔我不！

凌不悔直接拒绝

“啊？”似是没想到不悔会拒绝，文帝愣了愣，随即看向下方的不悔：

文帝：小十一，有什么问题吗

“非常有问题，陛下，别说少商不喜看这些先人古籍，我自也是不喜的，好不容易过了一遍，您现在又让我再来一遍，还要教人，您这不是难为我吗”凌不悔一番说教将文帝唬得一愣一愣的：

凌不悔再者，我这段时日还要养身体呢，陛下另寻高就吧，嗯……我看皇后就可以

说完不悔朝皇后投去求救的目光

“陛下，不若程娘子还是由妾亲自教导吧”宣皇后朝不悔安抚一笑，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文帝：

宣皇后：小十一生来体弱，李医丞确实叮嘱过不得太过劳累

“嘶，哎呦，朕差点忘了这事”文帝似也察觉到不妥，就小十一那风一吹就倒的身体，若再折腾一番，那岂不是又得缠绵病榻了：

文帝：那程娘子，你明日开始便到皇后宫中聆训吧

“陛下，少商与家中亲人聚少离多，想来也是想在家里多陪陪父母的，那日后便早起做马车来宫中聆训，待学完后又送回程府，便……”凌不悔挑挑眉，随即看向自家阿兄，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凌不悔便由阿兄每日亲自接送吧

凌不疑：臣没有异议

文帝：哎呦，亲自接送啊～～～

文帝一脸小十一好助攻，好大儿的cp朕磕到了的表情

待一切吩咐完毕，文帝又看向下方三人：

“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程少商张了张嘴，然而似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口

凌不悔少商只管说就是，陛下自会为你做主

凌不疑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定了定神，程少商朝文帝行了一礼，郑重开口道：

“陛下，臣女要状告车骑将军王淳之女，王姈，告她言行无状，于楼氏婚宴上诽谤于我”

“啊？”

文帝愣住了

…………

是夜

凌不疑与程少商漫步于城墙上，空中繁星闪烁，夜色如水，二人一时无言

“你今日告的王姈一状，只是为了试陛下与皇后的态度吧”

凌不疑打破沉默

“我日后是要在皇后手中讨生活的，若不知己知彼，如何才能百战不殆”

程少商回道

凌不疑微微勾了勾唇：

凌不疑：那你可看清楚了？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后是个极好极好的人，我才进宫一天，她就给了我连阿母都从未给过的偏爱”谈起宣后，程少商显得十分开心：

程少商：难怪以前娐娐一直跟我说要送我一个阿母，原来她说的是皇后呀

“哦？娐娐以前就跟你提过皇后了？”凌不疑显得十分意外：

凌不疑：她那会儿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进宫？

“她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才觉得她好生厉害”程少商随即又想起今日不悔拒绝为她授课一事：

程少商：娐娐不愿为我授课，可是觉得我太过蠢笨了？

“不是”凌不疑暂先放下心头的怪异，朝着少商解释道：

“娐娐也像你一般，是十分不喜这些古籍的，只不过她天资聪颖，一般看一遍就会了，况且她现在的身体，确实需要静养”

提到不悔的寒毒，凌不疑语气显得格外沉重：

凌不疑：不得有任何闪失

见凌不疑语气变得低落，程少商心想莫不是娐娐的寒症又加重了？

程少商：她的寒症又严重了吗

“她还跟你说了这个？”凌不疑大感意外

程少商点点头

见少商并与其他异样，凌不疑明白了不悔可能只跟少商说了身有寒症，想来并未透露寒毒之事

“没什么，只是需要长时间调养”凌不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少商

“那我们日后得加倍对娐娐好，她少时至今受这寒症之苦，当真是十分艰难”

程少商看着凌不疑道

“自然，你与她都是我在这世间不可或缺的人”

凌不疑拉过程少商的手：

“走吧”

“嗯”程少商朝凌不疑一笑，二人朝前走去，夜色如华，倒影如斜，温馨而又和谐

作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把凌不疑与不悔写得暧昧了些，我现在一写疑商二人的感情线老是带入不进去，就找不到二人谈恋爱的感觉，哎，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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