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讲的故事好深奥,我...都没怎么听懂呢。”
“嘿嘿,没关系的孩子...等你长大,就懂了...”
夕阳下,一老一少,绮纨之岁的少年好奇得望着那位老人。
两人坐在木椅上。青草淹过他们的脚腕,麻雀衔着枯萎的欧石楠在阳光中沉醉。麦浪滚滚,似涟漪阵阵的大海。花语无声、清风悄掠,在风中孤独摇摆的郁金香被吹散了几瓣。松鼠面向着从树叶缝中偷偷钻出的阳光,是松果与绵绵的白云迷了它的眼眸。麋鹿在湖畔边发现了一支干枯的千屈菜,侧耳倾听着风声对于荒野的释然...
这是淹死的浪漫。
“孩子,走吧...”
“走去哪儿?”
“去灯塔,点燃我的过去...点燃,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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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在古代,有一种人身狗头的神,叫阿努比斯。他拥有一个衡量善良与罪恶的天平,叫审判之秤。他用这个天平,决定着死后的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妈妈妈妈!这个故事是真的吗?”博物馆中,一位短头发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嘴里叼着棒棒糖指着玻璃后残破不堪的石板上隐隐泛着金光的碑文好奇的问道。
“哎哟,不要看这些东西了,妈妈带你去看李白,就那写诗的。下个月就要参加比赛了,再不好好背就来不及了...还拿着糖纸干嘛?快扔了!”
“知道啦...”女孩的妈妈一手将孩子手中的糖纸扔到地上、一手将她拉走。女孩嘟囔应着,却还回头看了看那金色的碑文。
一只手将地上的糖纸捡起,放在手心细细地盯,暗暗嘀咕着。
“失去的童心、好奇与礼貌。占比都不多,就不用了归还了。”
捡起糖纸的男子顺手将糖纸放进口袋,理了理衣服,跟紧了班级队伍。
“约公元前3100年,埃及形成了统一的国家。古代埃及文明最著名的历史遗产是金字塔,金字塔是埃及法老的陵墓...这点好好记住要考的!”
“前149年-前146年间,发生了第三次布匿战争,'以强凌弱'是罗马战斗获胜的根本...后面的学生!别玩了,过来记笔记!历史考不及格看你怎么办!”
那名男子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着笔记,无视着老师的咆哮与同学的打闹嬉笑。一个学生从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背上,伸出头望了望笔记上的字。
“干什么呢李萧...哎哟,这么认真呢,明明脑子慢还要学,真励志呀~哎,对了,笔记等下借我抄下。”
“嗯...”李萧对他点点头,继续低头记着笔记。
其实吧,人活着还是很幸福的,不管看到曾经欺负自己的同学还是歧视过自己的老师,一切还是能忍受过来的。当然了,这话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有资格说。
一年前的景象又如利剑般划开他的心脏,李潇痛苦地捂住心脏,但没有出声。只是冒着冷汗缓缓地喘着粗气。
喧嚣的人群簇拥着一片暗红色的池塘,一位学生漂浮在水中央。黯淡的淤青、突出的眼瞳与混着血色向四周散开的头发,似一朵美丽的曼珠沙华。
“咔嚓咔嚓”同学们拿出手机纷纷拍照。惊讶、害怕、好奇与期待的面容在他们脸上不停转换,就像是观看马戏团的猛兽表演般,对着演出献上鲜花与掌声。
李萧也站在水池边,呆呆望着水中央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扯着嗓子呼喊着,但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正确来说,是没有人看见他。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定睛望着水中的尸体。那个尸体的右手紧紧攥着,似在攥着仅存的反抗。
不知哪个学生突然想起了报警一事,停下了拍照拨打110与120。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几位站在前头的学生忽然消失在人群中。李萧向着旁边望去,有一条通向宿舍的僻静小路。他望着那几个紧张跑去的学生的脸。
那是多么丑陋的嘴脸啊!这是几张李萧做梦都会梦见的面孔。在天台、在厕所、在宿舍、在放学回家的小巷,他都会看见这令人害怕又恐惧的面孔。那几张面容露出的嘲讽与讥笑似剑刃,划开他的身体;似刀叉,品尝着他碾碎的自尊;似没有解药的毒药,贯穿他的灵魂...
“就是...就是他们几个!刚刚跑进宿舍的几个人,就是他们杀的我!你们快去逮捕他们啊!”
他疯狂地冲着警察咆哮,通红的眼眶与颤抖的瞳眸影射着不安与恐惧。但没有人搭理他,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抓住证据的机会吧。
“哎,怎么又有学生死了,一天天地增加我们工作量。”
“好像是说什么压力大,还有什么校园...算了不说了,真可怜。”
“呵呵,就现在的孩子就被大人惯坏了,矫情呗。能有多大的事?”医生将尸体运上救护车,闪着光离开了。一张被叠了三四次的纸片缓缓坠入水底。
胸前配着最多荣誉勋章的警察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小声嘀咕着,一反刚刚大声训斥驱逐围观学生离开的模样。
“哎...哎...是的,是的...不会张扬的,就说是失足掉下去就好啦...懂得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哈哈,主任您才辛苦了!”
李萧无助地蹲下去,环抱住双腿,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状。将头埋在双腿间,小声抽泣着,却并没有流泪。
夜幕降临,看热闹的人群已缓缓散去,只剩下一只孤独无助的西瓜虫在月光中逃离,逃离暴力、逃离恐惧、逃离回忆...
“青松落色,人情淡薄...不知何时才能待到河斜月落,填满遗憾呢?”
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坐在一把木椅上,醉了海棠,也醉在这暖人的夕阳里。李萧这是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处在一片麦田旁。
安静的秋风轻轻抚摸着弯腰的麦穗,两个稻草人依偎在夕阳中,淡淡的迷迭花香萦绕在它们身旁。
“日居月诸,白马过隙,还是未能留下一点雪泥鸿爪吗...”
李萧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她已经很老了,看上去快有八十多岁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摇了摇头。
望见李萧来了,只是淡淡得点了点头。
“孩子啊...别难过,你要相信...云雾之盛,顷刻而讫。不要被他人迷了心智,走好...你自己的路。”
她颤颤巍巍得从身后拿出一本破旧的书,放在了李萧的手心上。
“孩子...真的很对不起没能陪伴在你身边...希望你能遵从自己的内心...”
“公平...永远只是一个存在于虚幻的乌托邦的词...”
“孩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完,一阵风吹过。老人在空中化作一片片的枯黄落叶,铺散在金色的麦田上...
李萧不解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上面沾满了灰尘,但中间三个黑色的大字醒目的令人无法忽视。
“平衡师”
他翻开第一页。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平衡的齿轮再次被唤醒,谁又将虚无的“公平”放上赌桌?
李萧的人生,从此,踏上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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