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上弦二人一路向北而去,路上不曾歇息。并不是无所顾虑,而是分秒必争。
二人背后的纹身图案正是云中龙。这不仅意味着二人的江湖地位,还是二人身份的象征。
通往昌庆宫的路是一段无人的大路。束王曾下令不许任何人在此安家,其原因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说是束王不想有人在他父亲去世的地方安置身家,为的就是不打扰到黎晔的灵魂,这也是一种说法,另外还有的人说是这段大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实际上,这段路在乾汉国时期曾是黎晔的部下们的练兵场,四处肉眼可见的是那时士兵们训练时击发的箭矢和丢掉的武器残骸。
因此,这个地方对于束王,则有着相同的意义,这是束国前身乾汉国实力的证明,也是那段不可抹去的历史的见证。
二人走在这段路上,渐渐的,官上弦触景生情,眼神中露出一丝伤感,但而后又迅速反应过来了,变成了坚毅。官上弦环顾四周,淡淡说道。
“走到这,想起来曾经的许多事情。那年我就是在这条路的始点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奈何世事无常,现在这里荒无人烟,但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使人看不透那尽头的秘密。那时这里人声鼎沸,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聚集在此。而且所有的将士们都在此处训练,不曾想流过多少汗,蹚过多少血。可如今,大部分的将士都被我派去镇守边疆,只留下了保卫昌庆宫的护卫,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官上弦的一番话道尽了他内心的沧桑和感触。那时的他多么威风,胸怀壮志,南征北战,束国的大半江山都是官上弦打下来的。
官下弦安慰道:“大哥,你的年纪也大了,时不时的伤感我也能理解。但是停留在过去终究是不现实的,当年父亲死之前,就告诉过我们不要仇恨,要忘掉过去。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面对天阁,和政掰掰手腕。”
“嗯,对。马上就要到昌庆宫了,我应该酝酿情绪,啊。等下要是一言不合,看我不搅他个天翻地覆!”
“没错,大哥。咱们以前那也是茅房拉屎脸朝外的汉子,怎么能被着区区天阁给唬住。”
“呵,这说的什么话啊,这么有味道。”
“哈哈哈,玩笑话。”
说完,二人就来到了昌庆宫的大门口。
两旁直立四颗秀美颀长的海棠,正前方是一堵筑在石上的红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着些许风声和着枝叶扇动的沙沙声隐约传来,门上红色匾额上书“昌庆宫”三个烫金大字。
二人走到门前,几乎是同时深吸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官上弦双手扶在门上,慢慢用力,大门被很轻松的缓缓打开,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显得格外凄凉。
大门被打开后,门内的景象与门外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一个金碧辉煌,一个穷乡僻壤。
一眼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两排整整齐齐的士兵伫立在通往大殿的路上。两排士兵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坚定,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官上弦二人的到来,瞬间严阵以待,将利刃指向官上弦和官下弦,异口同声地高呼道:“放肆!”。
而面对这些士兵的质问,官上弦好像并没有表现出气愤,相反,在他的眼中溢出了欣慰和认同。
官上弦点点头,大喊道:“好!你们一个个真是没白跟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势!听好了!我是官上弦!”
说完,众人先是一惊,后来便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单手撑地,单膝下跪,高喊:“托天会!参见将军!”
官上弦背过手,挎着步子走向众人。
他每走一步,众人便会微微颤抖一下。实际上,这并不是害怕。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曾经跟着官上弦出生入死的亡命之徒,个个充满血性,忠肝义胆,也都曾是官上弦身边的亲信,也是最年轻的一批将士。官上弦在他们心中有着不可估量的地位,可以说,除了官上弦的命令,他们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其中也包括……束王。
奈何因为某种原因,官上弦将他们安排在了昌庆宫保护束王的安危。从那时以后,他们就一直在昌庆宫待了下去,而这一待,就是十几年。
官上弦一步一步地想着曾经的部下走去,眼角莫名留下了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到腹部的肌肉上,又掉在了地上,溅起了一滴泥土,只见那泪水瞬间变成了泥水。
官下弦就跟在官上弦的身后,时刻警惕着周围。高耸结实的墙壁将整个昌庆宫围了起来,仅仅是通往大殿的路,就有二十多米。
走到众人面前,官上弦摊开了上手,轻声说道:“起来吧,小子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是!”
接着,众人便站了起来。每个脸上都挂满了泪水。这些从十几岁就跟着官上弦四处征战,死里逃生的经大事者,如今竟止不住的抽泣,但也试图忍住心中的情绪。他们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官上弦。
看到这些人,官上弦一下抬头仰天,喊到:“看着我!”
众人这才将视线落在了官上弦的身上。
脸上的褶皱,发白的两鬓,即使束起的头发也会偶尔掉出几丝白发,眼神从年少的桀骜不驯又添上了一份深邃,但凶猛的肌肉和威压仍然是让人脊背发凉的。
“看着你们都长大了,感觉真好,就像是看见自己许久未见的孩子们一样。”
听到官上弦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一群人再也绷不住了,其中一人哭着大喊道:“将军,十年了,我们好想你啊!”
紧接着,其余的人也都哭泣了起来,但却不向官上弦走近一步。
“将军,我们十年不曾见您,看您苍老了这么多,我们这心里……真的很难受。”
“对啊,将军,您当年在战场上都是什么事都不想着自己,现在没有战乱了,但看着您比以前更沧桑,我根本不敢想象您经历了什么,将军,我真的好想你。”
“……”
众人都说出了自己深藏多年的心里话,听得一旁的官下弦也有些许动容,鼻头一酸,也落下了眼泪。很难思量这些人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到底是什么原因把他们留在了这里。
官上弦看着眼前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大老爷们在向自己哭诉,但并不感到不适。因为在他的心中,他们永远都是孩子。
他一会看看这个人,一会看看那个人。他们的面貌不一,性格不同,但是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是官上弦的亲人,对于官上弦来讲,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可爱、天真、热血。
官上弦深吸一口气,说:“大家,这些年真是对不住你们。我从未忘记大家,你们永远是我官上弦的家人,说真的,我也很想你们。”
说完,大家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官下弦一眼瞥向了一旁不远处的栏杆附近,眯起眼睛定睛一看,那里竟然站着一个人。刹那间,官下弦的手就搭在了腰间的折扇上,准备给那人一个出其不意。
就在官下弦蓄势待发之时,官上弦抢先一步说:“对了,马俊荣呢?该不会还以前那样怕我吧?”
“将军,您就惦记您那资质颇深的学生。话说他应该就在附近啊,咦,您看,他在那呢。”
说着,那人把手指向官下弦所注意到的地方。
官下弦也将手从折扇上拿了下来。官上弦则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注意到了那栏杆旁的人。
“小马?是你吗?”
只见那人蹒跚学步般地慢慢挪动自己的双腿,眼神颤抖地看着远处的官上弦,嘴角也止不住地抖动,结结巴巴地蹦出几个字:“将……将军……”
官上弦也微小了起来,看马俊荣的眼神……也是看官冥火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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