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种族恋爱（下）

“你好，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朋友？”

塞尔玛礼貌地提了提小裙子，穿着黑色小皮鞋的右脚向后点了点，算是行礼。她正向天空之城的城主——那个大个子问。场面异常诡异——塞尔玛实在是太小了，站在城主的脚边和城主本人对比起来像是只小兔子撞上黑熊，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随风飘摇的小舟。

但是那只小白兔却没有在怕的样子。她乖巧有礼貌而平常地向被惹怒的城主问话。

这时华德注意到，赛尔玛的魔杖是木质的，看上去很古旧，雕刻的花纹却依然清晰可见。

华德隐约松了口气。可是转瞬间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再如何她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对付这大个子又如何对付得过来？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带着的武器，剩下的已经不多，他盘算着要走哪条路线才能用最少的消耗带上塞尔玛逃出宫殿，然后另寻他法。

这时召唤的法阵已经从塞尔玛的指尖往外扩散开了。

——还真对付得过来

看着召唤师瞬间吟唱的效果还是十分震撼的，每一个法阵的结成仿佛都从空气中抽离了什么成分，似乎让空气变得更加稀薄，却并没有任何窒息感。

元素精灵们在赛尔玛的指挥下紧紧黏在高个儿的身上，然后赛尔玛唱咒，挥杖，那些精灵的身体发出光亮，最后用全身的元素之力发出攻击，给那高个子造成伤害后就消失不见。

献祭攻击。

这次换华德不及它们的攻击力。

每只精灵的爆裂都给大个子造成了很强的伤害，华德隐隐看到它们的献祭可以形成一个强烈的魔法乱流——魔法元素都已经实体化，这是华德闻所未闻的强大。

他有种看着小白兔摇身一变成了灰狼的感觉。

小精灵持续不断地扑上来，在赛尔玛的指挥下仿佛没有畏惧。唯一的破解方法可能是抓住赛尔玛本人——可惜抓不到。

小皮鞋踏在瓷砖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赛尔玛身为一个魔法师却似乎有了神枪手的敏捷。高个子的落雷和闪电，没有一次成功地击中她。反倒是那城主，不止一次被小白兔手里用魔法凝结的金色鞭子击中，发出响亮的一声——“啪”。

然后高个子就被这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姑娘胖揍了一顿。

华德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两人走出城主殿时赛尔玛远远地就挥起手和站在岸上的人打起招呼。对面的女性拳法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手上似乎拉着一条绳子。

绳子另一端绑着给华德指路的那两个死孩子。

※

后来华德知道赛尔玛之所以蹲在洛兰之森入口是因为老是划水被忍无可忍的队友丢出来了，毕竟人家是来带徒弟的。

赛尔玛也不是召唤师，她是月之女皇。

月之女皇并不是真的女皇，而是指已经强大到与使徒签订了契约的召唤师，她们可以召唤使徒为自己所用。塞尔玛和使徒签订的契约就皱巴巴地放在她的小包包，里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

再后来华德不管去哪里赛尔玛都跟在了身边，理由是怕华德一不小心又被谁卖了。下一次他们的运气大概就不会好到让赛尔玛在一边听到有谁在用那这种不光彩的事情炫耀了。

华德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算是有了固定队友。因为拳法家专心带徒弟，华德只好专心被赛尔玛带。后来一来二去的，他和赛尔玛就厮混到一起去了。这个过程他已经记不清楚，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乐意记清楚了。

鬼晓得他是怎么被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撩到手的。

※

赛尔玛总觉得和华德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会耍流氓的那一个。

华德这个人看上去不傻，其实老实得可以。

赛尔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时时注意这个人的举动，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时时都会发现对方的视线。反正就是有感觉了，但有好几次机会，都被华德自己默默地避开了。

所以后来还是赛尔玛主动，在两个人单独坐在营地的篝火旁时一嘴啃在了华德的唇上。

这个状况外的天界boy状况外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赛尔玛的脸，半晌憋出来一句你饿了吗。

饿你了。

赛尔玛眯起眼睛。她早已经习惯了华德在某些方面上的超长反射弧和低得可以的情商。

篝火里的柴噼里啪啦地响，结果到底是因为火光还是因为这个人终于走完了超长的反射弧，华德脸庞上的微红已经无从说起。

※

赛尔玛对于小鲜肉向来是不感冒的。

赛尔玛是魔族人而不是人类，她的眼睛常年都是标志性的红色，耳朵也是尖尖的。

再有一个不明显的标志——今年她已经三百余岁了。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卷入时空风暴掉进这片大陆的，只是收养自己的人是冒险家，所以她也成了冒险家。路途很遥远，她一路走过来，有与人互相扶持的时候，同行的伙伴也有不少，最终都只剩下她一人。

她仿佛理所当然地承受着时间的沉重，看着一代一代人的老去。像小鲜肉变成老腊肉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再常见不过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年轻的时候感冒不感冒，反正现在对着华德这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她是一点喷嚏都打不出的。

所以赛尔玛又是如何看华德看对了眼呢？

她也不清楚。

可能早在洛兰之森她的邀请没有被拒绝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华德了。在华德之前她也想过随手打个零工挣点钱，然而对方总在赛尔玛说明情况前就亮明了召唤机械不带的招牌。在这种对比之下，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的华德显得尤为突出。

真是一个善良不做作的人，和外面那些不收召唤师的好不一样。

赛尔玛身为一个召唤师，自小成长起来早已经习惯了被队伍拒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她自己无权干涉。但如果遇到这样一个人，她可能还是会有些感谢的。

可能从这时起，华德就成功地引起了赛尔玛的注意。

理所应当地把华德拉进队伍以后，赛尔玛仿佛也开始带徒弟了一样。

本来这个队伍的两极分化就极其严重。师傅与徒弟的队伍，往往只能将就比较弱鸡的那一边。所以赛尔玛和同行的拳法家洛洛就只能陪着两个人在西海岸转悠。

奇葩的赛尔玛在开始带华德以后竟然也有模有样地指挥起来，左手枪右手枪的优势和技巧教得一板一眼。

华德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偷看了自己的技能书。

现在想起来，可能是从好奇心开始的。华德从那时，或是更早就对这个小姑娘怀有好奇心，并开始注意她了。

再后来，他注意到了更多。

一般魔界人都会有少年老成的印象，虽然其实他们是真的老，但赛尔玛却自然地给他小姑娘的形象。可爱的小裙子微晃，蹦蹦跳跳地走路，坐在高处时晃来晃去的小腿。

完全不能想像这个人已经快三百来岁了。

华德自认性向正常，没有任何特殊癖好，绝对是一个好青年。

——在遇到赛尔玛之前。

后来他怀疑自己是个恋童癖。

※

华德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赛尔玛的想法。

他不懂为什么赛尔玛总喜欢要拿着树枝当魔杖，不懂这人为什么总是突发奇想，不懂她一切行为的理由。

他不懂那天她为什么要亲吻自己。

赛尔玛似乎已经脱离常理了。

他发现赛尔玛还未认真地完成过一件什么事情，总是摆出一副绰绰有余的模样。这点其实从她的魔杖就可以看出来。

后来华德问她，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完成过一次冒险的任务？

她眯起眼睛仔细想想，说这几年没有。

然后她说，认真对待的事情倒是有。

有一次去天空之城的城主殿和城主干架，稍微认真了一点。

她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子。

……华德这一颗少女心啊。

华德看不懂塞尔玛。后来他发现自己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什么叫做心动，什么叫做喜欢，他又如何明白——他知道男男女女的那些说不出的感情，但是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姑娘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

华德是好青年，舍不得虐猫。

所以他就把自己坑进去了。

※

他们两个确定关系以后就没有然后了。

赛尔玛趁乱啃了华德一口，但是这之后就没有了。她再靠近华德，华德呆如木桩，如果再凑近一些，华德条件反射一样的一个翻滚能溜出去几米远。

漫游枪手强大的体术技巧是很厉害，这一点就算是天生身材娇小轻盈所以行动敏捷的塞尔玛也自叹不如——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抓不住华德。

所以就没有然后了，没有亲亲没有啃啃也没有这样那样。

赛尔玛心里苦。

摊牌也是她先，啃人也是她先。一般情侣交往也是这么个流程吗？

所以才说愣头青要不得。

可怜她一个三百来岁的花季少女，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撩的，居然还恨不得绕着她走。

搞得跟她很喜欢耍流氓似的。

……

虽然她确实喜欢。

所以她冷静地在华德答应在两个人可以亲密接触的前提下，暂时不更进一步的约定。

理由居然是赛尔玛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

魔族人寿命比长了十倍都不止，现在华德居然嫌弃自己太年轻？

赛尔玛想把自己几百年的经历全砸华德脸上。

华德努力地想证明自己不是恋童癖。

他只是喜欢赛尔玛，而赛尔玛刚好长得像个孩子。

尽管如此，他依然为赛尔玛的外貌而心动，这一点在他们在一起后尤为明显。

他喜欢赛尔玛的眼睛，喜欢她软软的头发，喜欢她其实有点软糯的声音，喜欢她眯起眼睛勾起嘴角，喜欢她蹦蹦跳跳的模样。

华德不想承认。

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赛尔玛总有一天会变成成年女性，她总会失去一些孩子特有的东西。华德不想自己因此而变得不再那么喜欢赛尔玛。

因为他喜欢赛尔玛。

这一点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他喜欢塞尔玛的博学、他喜欢塞尔玛的漫不经心却胸有成竹，他喜欢塞尔玛的小算盘总能把他算进去，他喜欢塞尔玛的坏笑。

“我喜欢你。”

喜欢你把风衣领子立起来挡住脸，喜欢你拔枪的时候就能把敌人击碎的气势，喜欢你体术的干净利落，喜欢你瞄准时专注地闭上一只眼，喜欢你保护我时把我藏在长风衣底下。

赛尔玛数一数，一边掰自己的手指头。完全不在意华德正在变红的脸颊。

“但是你要知道，这些喜欢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你是华德的前提下。”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反正如果这些事不是由华德做，那赛尔玛肯定反手就是一鞭子。

所以你根本不是什么恋童癖。

赛尔玛皱着眉，手指着华德，瞪他。

你喜欢我，所以才会喜欢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我。

她觉得自己也真是拼了。

华德终于认可——他真不是恋童癖。

所以合同也成功被赛尔玛单方面撕毁成功。

但考虑到华德的接受能力问题，他们决定还是先不要这样那样。

赛尔玛茫然。

为什么总是华德比她这个姑娘讲究一些？

不过终于能想啃就啃了。

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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