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氧【3】云裳猎海棠

龙炎帝国·边境·云商廊

纯木搭建的三棱锥建筑直指蓝天，藤蔓顺着构建向天生长，没有玻璃遮挡，风就自在地在这里跑进跑出，鸟儿也喜这儿，常来这里做客。最上方有着硕大的夜明珠，不论白天黑夜都照亮着。往来行人都从它周围走过，热闹和冷清熙熙攘攘，它不过还是在帝国广袤的土地上静静地守护着。后来人们才知道，是龙炎帝国的某位高层想借此怀念一位友人。

其实走过龙炎帝国的大半江山的人会发现，这个建筑好像有点常见。也许在旁人眼里，估计也就是龙炎帝国的统治者想借此展现强大的国力，但是细心的人会发现，总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如一尾鱼一样，从人潮中游出来，悄悄地走进这个建筑。他们进去也不知道干什么，明明没有玻璃遮挡，但是没有人能看清建筑里面的模样。

而此时，云商廊里面的人已经收到了最高级别的信件——紫禁。接送官带来的鹰隼有着超乎寻常的冷峻之感，冰绿色的眸子闪着雪龙岭上的寒光，它的踝上的信件却被随意绑着，像是时间不够匆匆绑上的，接收信件的新人刚想把它取下，就被前辈制止了：

“看看神迹吧。”语气轻轻的，像是在敬畏着什么。

负责送达鹰隼的云商郎接送官接受到信号，开始吟诵一串无意义无规律的经文，鹰隼像是受到指令，开始凌空舞蹈，几个翻滚后面目全非，瞬间长出了盘羊角，四只角下各有一只毛茸茸的耳朵，而自然生长的九条尾巴在空中垂着，它突然回旋，露出了腰背部的两条细线，绿宝石般的眼睛骤然睁开，还眨巴了几下，像是终于不用偷摸看世界的顽童。

它的声音也很有意思，是一个老气横秋的烟嗓，偏偏有着润泽的毛，看着就很嫩的大眼睛，充满了违和感：

“云裳猎海棠。”

……

“那是……那是……”

“对，那分明……”前辈的语气还是很轻，甚至有点害怕，但还是说出了话，“分明是不该存在在人间的东西。”

——异兽猼訑

《山海经》云：“基山，有兽焉，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其名曰猼訑，佩之不畏。”

前辈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沉默地直视着猼訑的眼睛，再郑重地闭上眼，食指弯曲，从眉心到鼻尖划下，以示收到。猼訑这才满意地继续眨巴它的大眼睛，然后直接在一团迷雾中化成鹰隼状，还是眨了眨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但是此处的云商郎已经习惯……麻木了。接送官立即上前将它收入安置袋内，向两位云商郎行礼后，便离开了云商廊。

新人还沉浸在见到异兽猼訑的奇异心情中，没有发现前辈脸上沉重的表情，直接傻傻地走出了这间密闭的房间。前辈这才紧锁眉头，扶着墙慢慢坐下，嘴里喃喃道：

“猎云裳，杀海棠，恨蓬山，几万行……”

良久，眼角一滴泪滑下，在密闭漆黑的房间里只不过响起一声“滴答”，就消失得无迹无踪。前辈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直接推门出去，继续去担当一名云商郎的职责了，没有人知道她在那个房间里到底想了什么，下了什么决定，也没有人能预知这短短几个字能将整片大陆掀起多大的风雨，只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天气晴朗、万物安详的日子。

……

教皇国·雪城·琉璃塔

热巴将炀安置在琉璃塔内，但实际上她没有告诉他，这个安排的住宿实际上是连着的，她的房间有一个暗门，是能直接通往他的房间，只能从她这边打开，那边如果用蛮劲是打不开这扇门的，只能触发机关导致房间启动警报。

当然，这些可能将公狐狸精置之死地的骚操作是不能告诉他的，这些全是热巴为了控制住战利品的常规操作。

热巴找寻她六年前的小伙伴已经找了好久好久，也找了很多跟他长得像的，也有些长得过分的帅气，但是她心里总隐隐作痛，本能的感觉这不是她要找的人。虽然5年前最后一面的疯魔让她一直逃避，但是她还是坚信他这般固执的人不会轻生，她也坚信自己的老师那般皎洁如月的人物不会如世人认为的那样惨淡收场，老师教出的人物又岂会籍籍无名？

所以，她有一段时间听到关于龙炎帝国的澜王殿下的种种传闻时，内心是极其欣喜的，那是知道故人安好的喜悦，但同时也感叹终是成为了彼此的对立面。甚至在出征时，她也不敢过问对方将领姓甚名谁，只有模糊了姓名，才能去熟悉对方的作战风格，她每每深夜演练两军对垒时，都在颤抖，因为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对方将领就是澜王殿下——就是那个6年前的少年。

可是，当她真的率军前去支援时，那是一片枫林，正值浓秋，红枫似火。这片林子树像是随手栽的，很疏松，一览无余，可以发现没有伏兵也没有兵线。还未待热巴怀疑是情报有误，就看到远处一株巨大的树上，树冠里隐约有个人影。

然后……（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就脑子一热就把炀带回来了……再后面的事情，就是来到雪城后的事了。

热巴将头埋在被子里当鸵鸟，手在头上一阵乱抓，每根发丝都立在空气里透露出有气无力的懊悔，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她突然想起什么，直接从床上一跃而下，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仪表：

“段姨！快！帮我准备礼服！今天龙炎帝国的澜王殿下要来！”

热巴在听到段姨遥远的一声回应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又完全没有想到，就只好晃晃脑袋，赶紧让自己下楼去了。

房间门轰然关上后，一声细小的推门声在房间里发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热巴房间，他巡视了一圈，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挑了挑眉，然后迅速回到了那扇门后，将门关好后背靠着门倒数：

“5，4，3，2，1——”

“哎呦我去，漏了徽章没拿……”热巴风风火火地闯进自己房间，直接在桌上一把抄起徽章，又巡视了房间一下，想了想还有什么没有带的东西，目光扫到那扇门时顿住了，本能告诉她有些细小但可能引起难以更正的结局的改变已经发生了，但是她现在急着要去参与东西双方的关于这场战争的最高领导人的会晤，没有时间去细想，又如来时一样，匆匆跑出房间，房间门又一次轰然关上。

她也当然不知道，门后的人一直在关注着她，直到她离去，才活动了筋骨，又推门进入了热巴的房间，在高高的琉璃塔尖上俯视着上马车的她，也看到一辆马车沿着蜿蜒山路从下方攀登，很快，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他将一切尽收眼底，闭上眼，仰起头，负手站立了些许时间，再缓缓睁开眼时，眼中逐渐聚起溶金般热度的赫赫风雷，神色也有些改变，不是那种纯情，也不是公狐狸精的骚气，而是一种魔怔了的疯癫：

“云裳猎海棠，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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