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私塾传来朗朗读书声，田先生坐在讲台，看着台下的学生，眼神复杂。

如果真要是等到道祖发疯的那一天，自己能全把这些孩子都带走吗？

而更让田夫子心情沉重的，是顾玉萧，她说她不会抛下那个男人自己去逃命，只是希望自己能带言春秋走。可那小子也是个死脑筋，非要和自己父母留下来等死。

田先生轻叹一声看着言春秋，只见言春秋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他从来不读圣贤书，哪怕是娘亲劝他，他也不听。

下来问他，他只是说，看书的时候总感觉有一个老头在对着自己笑，笑的自己很不自在。

田夫子以前也就听一听，当成小孩子不喜欢读书的借口。直到言春秋牵上了言武霜的这根线，田夫子才猜到那个冲着言春秋笑的老头是谁了。

“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在孩子们又读完一段时，田夫子站起身说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接下来把刚才读的全都抄写一边，字迹工整不准鬼画符！还有言春秋。”

“嗯？”

“出来。”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夫子什么事啊？我最近可没犯事，可乖了。”言春秋跟在田夫子身后，说道。

的确如他所说的，自从被太白金星掳上天之后，言春秋便老实了不少，最近竟然没有再逃过学，除了还是不读书。

“春秋你应该见过你父亲的样子了吧。”

“田夫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我当然知道我爹的样子呀。”言春秋装傻。

田夫子转身盯着言春秋说：“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你在青牛背上可还没晕！我知道你是想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但天上，天上的那些仙人不想！你见过了你爹的厉害，怎么？就想这样一直装傻躲在你爹的庇护之下吗！”

言春秋低着头默不作声，田夫子继续开口：“顾小姐那边我是尊重她的选择的，但你！你不行，你是关键！”

言春秋低着头，脸上雪白，死死的咬住嘴唇。田夫子叹了一口气摸着言春秋的脑袋，轻声说：“你还小，我理解。但还是希望你明白，你是你爹你娘的心头肉，你在这里，你爹会分心的。他每多分一次心，他的危险就会跟大。我会再劝劝你娘亲，到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走。希望你能明白。”

言春秋沉默了半天才小声的说：“田先生，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回去吧。”田夫子放下手，向大门走去。

————

冥法天下，兜率宫。

老道人站了一宿，眼神凝重，显然他也是有些犹豫的。

第一，不知言武霜如今深浅，如果估计错误，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第二，举两座天下的气数，去抵抗另外一座天下，这是极其冒险的举措，很可能会使三座天下步入末法千年之久。

第三，自己还没找到那个小杂碎的影子，他难道不在这逍遥天下了？

但一想到言武霜和那突然冒出来的剑仙，老人就很头疼，这回是除了那个小杂碎，另外的变数。

不知过了多久，老道人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走进兜率宫中，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只不过已经换了一身正黄的道袍，一手持拂尘，一手托葫芦。

这葫芦中装的可不是仙丹，仙酿。而是一葫芦的天下气数，老道人一甩拂尘，葫芦便飞往池中央，倒挂在半空;再一甩拂尘，塞子打开，一股漆黑如墨的水流落进池中。

当黑水碰触水面时，池中潜伏的蛟龙纷纷苏醒，张着大口汲取着。

道祖依然眉头紧锁，从袖中甩出八十一道符纸，置在池边，化作雷池。

而同时，逍遥天下的天地被漆黑笼罩。天上突然出现雷云，但这次的雷云并不是普通的一朵两朵，而是整整覆盖了半个天下之大！

雷云不时有雷光闪烁，雷鸣声和龙吟声也会从天上传来。

言武霜站在一座山巅，手持囚牛，望着天上仿佛能看穿天地，看到道祖。

“言先生。”田夫子凭空出现。

“他还是提前了，而且比预计中的还要严重，他动用了两座天下！田先生，你不用理会这边。去带孩子们走吧，玉箫我也不好强求她，我欠她的，夫妻一场，我还能在路上陪陪她。”言武霜尽量说的轻松，“我会尽量扛下天劫，但不能保证是全部，但我会尽力。”

田夫子拱手深深一拜，言武霜继续道：“天上仙人。。。不该无情的，不管怎样，仙人也是这世间物。总该有人念一念这份旧情的，你说对吧？田先生。”

田夫子再是一拜，言春秋用剑指着天说：“我也曾是你道家弟子，但现在不是了！我只是我师父的弟子！你们道家的这身道行，今天老子就还给你们！”

说罢，举起李太白送的那一葫芦酒，仰头一饮而尽！

大笑道：“好酒！”说罢便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私塾中孩子们都挤在窗边，望着天上打雷的云彩，每次闪电都会引来孩子们的惊呼。田夫子站在孩子们身后，唯独不见言春秋。

言春秋在看见雷云以及那一道光柱是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孩子只是惊异，只有他，泪流满面。

他发疯似得跑出教室，跑向家，猛地推开门，直奔烟雨楼。一边跑一边喊：“娘亲！娘亲！”

顾玉萧从里屋走出来：“怎么了？”

言春秋一下跪了下来：“娘亲，我求求你，你也走吧。田先生说过的，可以带我们走的。我求求你，你也走吧娘亲，我求求你。”说着，言春秋紧紧地抱住顾玉萧，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顾玉萧摸着言春秋的头，温柔的说：“春秋，娘亲就不走了。多走一个人，都是田先生的负担。再说娘亲走了，谁来陪你爹呢，你爹会寂寞的。”

“那我呢？”言春秋仰着头大声问着，“我呢！”泪水与鼻涕混在一起，涂满了他的脸。

顾玉萧用手帕擦拭着言春秋的脸，也是泪如雨下：“娘。。。对不起你。”擦拭完了言春秋的脸，顾玉萧抬起头说：“田先生，拜托你了。你于我和霜哥是有天大的恩情的。”

“夫人不必如此，言先生为苍生守这天下。我只是一件小事。”田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屋内。

顾玉萧摇头“不小了。”

“娘，不！你不走，我也不走！”言春秋死死的抱住顾玉萧。

田夫子想要去牵，但被言春秋打开“我不。”

而顾玉萧则是轻声对言春秋说：“以后要听田夫子和其他夫子的话，别怪你爹要怪就怪娘亲吧。别忘了自己的名字，别再逃课了，要好好吃饭，要乖。。。。”

言春秋在顾玉萧的怀里渐渐睡去，顾玉萧抱着言春秋，满脸泪水：“先生，再让我抱会儿他吧。就一会儿。”

夫子默言。

天上，言武霜手持囚牛，面前是两条蛟龙，言武霜深吸一口气，开始向前踏步。由武夫之境，一踏山巅，再踏天法，再一脚踏出同时举剑指天，浩荡的剑气顿时充斥着整座天地，三步入仙人！

而洛阳皇城，一条金龙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汲取着天地气数，和无数祠堂庙观的香火。像是汲取足够，金龙向言武霜的方向飞去。

言武霜像是在跟天上的人说着什么，只见最后他将剑一横，朗声道：“此番天地由我一人扛！”

“两人！”金龙也来到天上，化作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正是武曌。

言武霜看着来者，有些惊讶，但还是大笑道：“好！两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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