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曲一行人出发多日,这期间叶征一直处于软禁状态。没有钟表,叶征只能靠日夜交替次数来计算日期。但是房间里没有自然光,白昼和黑夜都是人造的,他不知道时长是否被做了手脚,让他逐渐忘记真实的时间流逝。
那天叶征被要求留下,他知道这是他父亲的命令,父亲或许是为了保护他,但他想跟朋友们一起去冒险,他打算好好跟父亲谈谈。然而,他没能见到父亲,而是直接被关进了位于地下避难所核心区域的一个安全之处,开始了软禁生活。软禁期间他见不到任何人,得不到一点外界的消息,他不知道休曲他们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到达目的地。能感受到的只有大地的震颤,这说明末日的危机仍在,而且随着地震愈加频繁,危机应该正在加剧。
这样的生活似乎要一直持续下去了,叶征想要打破令他发疯的沉默,他一定要做点什么。某天午餐时间,他一把抓住从小窗口递进食盒的手,一盒饭菜打翻在地,外面的人发出一声细小的惊叫,那是个年轻女孩。
“叫我父亲来!”叶征向她叫道,“叫他来!”
女孩尖叫起来,招来了警卫,之后叶征连送餐的人都看不见了,食物直接由机械臂推进他的房间。叶征被彻底隔绝了与外界的交流,他感觉自己快疯了,一个习惯了优渥生活的年轻人完全吃不了这种苦头。如果不是一日三餐定时送来,他甚至要怀疑人类已经灭亡,自己成了最后一个地球人。其实从送饭的次数来看,时间只不过过了三到四天,叶征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很难再保持理智,他从不知道被限制了外界的信息是这么难以忍受。
在第七天的时候,叶征终于见到了另一个活人,这是他的父亲叶杨。
“爸。”叶征对父亲的出现不意外,他有更多疑问,“为什么关我?”
叶杨表情严肃疏远:“你做出违法行为,关押你很正常,你已经享受到超规格的待遇了。”
“违法?我可不记得违过那条法!”叶征不满于这个答案。
“私自接触神族,窝藏犯罪嫌疑人,还擅闯密山监狱,你说说哪件事不是违法的?”叶杨一副官僚的口气。
“如果我是因为违法被关押,那我应该在看守所里,不是在这个地方。”叶征说,“别骗我说是你把我保下来了,按那个女人的说法,休曲他们的行为已经得到特许,所以我也是无罪的。你到底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叶杨斜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小子是个标准的纨绔,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但却又冰雪聪明:“如果你想从这里出去,就安安分分别惹祸。”
叶征忽然意识到了:“休曲他们已经到那里了吧?”
“不错,”叶杨说,“他们已经进入那片黑场。”
难怪会放他出来,现在就算他想去追他们也找不到踪迹了。
“什么时候的事?”叶征问。
“就在刚刚。”叶杨说。
在西南连绵的雪峰之下,休曲一行到达了一个废弃的小村庄。这里的房屋大多保存完好,房檐下的悬鱼板随风微摆,一派静谧安详之景。
很多房屋的门没锁,显然村民逃离得非常匆忙。李辙踢开一张斜在路面上的凳子,小巧的木制品滑出去撞上一扇晃悠悠的门,门扇被撞得开开合合,显露出后面隐藏的东西。
“啊!”梁一铭吓了一跳。
那扇门后面露出一只死人的手。
休曲抬臂将梁一铭挡在身后,上前拎起那只断手,手臂是在肘部断掉的,断处有齿痕和烧灼的痕迹。
“这人还活着吗?”梁一铭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休曲面色沉重地摇头:“这可能是他身上最后剩下的东西。”
“被异兽吃了?”梁一铭神经质地环顾四周。
休曲深深地点头,将断臂交给颛顼,颛顼手上火起,瞬间将残肢烧成灰。
李辙大胆地迈进院子,步入空无一人的房子,房门内同样乱糟糟的,墙上和地上还有血迹,房顶被外力破坏留下一个大口子。
“看来异兽是从房顶闯进来的。”李辙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发生的一切:异兽从天而降,咬死并吞噬了第一名受害者,其他人慌忙逃跑,其中至少还有一人遇害,在院门口被异兽吃掉。
“我们快走吧!”所有的一切都令梁一铭毛骨悚然。
凌越推开梁一铭,大步走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别去了!万一还有异兽呢?”梁一铭在后面小声喊。
可是凌越已经进了里间,这座房子不大,后面只有一个很小的储藏间,凌越找到一些土豆和腊肉,还有些自家酿制的米酒。他叫李辙进来帮忙,把这些东西全抬了出去。
休曲对李辙说:“这里不安全,你们赶紧回车上吧,我和颛顼再去别的房子看看。”
颛顼看了休曲一眼,随后目光转向天空,眼中蒙上一层阴影。
“好吧,你们小心点。”李辙点点头,“走了,梁一铭。”说着向车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情况应该告诉周鸿宾吧?”梁一铭赶上来帮李辙分担了一点给养。
“全世界大部分地方都是这个样儿,没有报告他的必要。”李辙冷眼扫过两侧荒凉的景象,这样的惨状特4会不知道吗?
“即使告诉他也没什么意义。”凌越赞成李辙的看法。
然而,由于李辙武断的决定,他们失去了最后一次同周鸿宾联络的机会。
把给养运回车上,留守的陆念林对这些东西嫌弃得很:“看着好脏啊!哪里拿来的?”
不等李辙回答,十四冷笑着说:“死人的屋子里。”
陆念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不会想吐吧?”十四鄙夷地看着他。
陆念林不说话了,钻到房车后部独自消化令他恶心的现实。
“我再去看看。”李辙因为获得了战利品而变得贪心,他们已经好些天没补充食物了,他想多拿一些。
“别去了吧!”梁一铭不想让李辙再踏进被死亡笼罩的村子。
“你可以留在这儿。”李辙执意要去。
“那我跟你一起。”梁一铭急忙追上他。
凌越也跟了上来:“不用着急,已经没有活人跟我们抢东西了。”
梁一铭不安地左顾右盼:“我感觉很不好,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
“异兽吗?”凌越满不在乎地问。
“不是,很大很大的东西,好像一座山压在头顶。”梁一铭艰难地描述他的感觉,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海,好像被庞大的水体包裹着,往哪边看都看不到边际。
休曲和颛顼已经走到村子的另一头,村子在山脚下,其范围一直延伸向山里,能看到山腰上还有一些房子。
“你也感觉到了吧?”休曲问。
“是的,这里有很强的黑场。”颛顼说,“而且面积非常大,我感觉不到它的尽头。”
“这么大的黑场不像自然形成的,”休曲说,“看来无支祁的动作加快了。”
忽然,两人听到一声人类的呻吟,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座民宅里。他们赶过去,刚一迈进院子便定住了:眼前不是一名幸存的伤者,而是一个尚未死透的受害者。
院子里只有半截人,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迹,显然是半截身子爬行留下的。这个人腰部以下都被异兽咬掉了,可怕的断口处拖出部分内脏。半截人双目圆睁,面孔被剧痛和恐惧扭曲,他瞪着休曲和颛顼,眼中充满慌乱和乞求。
可是他们救不了他,两位神族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等待他自然死亡。休曲蹲下来,把手放在半截人磨出血的手上,半截人立刻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狠狠抓住休曲的手,他不停颤抖,那是垂死的战栗。
李辙他们过来时,半截人刚好咽了气。休曲抽出自己的手,阖上死者的眼睛。
“喂,休曲,你们……啊!!”一向大胆的李辙也不禁惊叫一声。
凌越依然保持冷静:“你见过的死人也不少了,还会害怕?”
李辙顾不上和凌越拌嘴了,近距离看到这么恐怖的尸体,冲击力异常强烈。
“怎么了?你们?”落在后面的梁一铭被堵在门外,他努力踮脚想从凌越肩头往里看。
凌越一巴掌糊梁一铭脸上:“你别看!”
休曲轻叹一声,将惨不忍睹的尸体抱起来,走向院子里的柴房,把尸体安置在里面。
梁一铭使劲扒凌越的手,可是凌越只要不松手他就扒不开。好不容易凌越收回了大巴掌,梁一铭急忙向院子里看去,只看到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还有散落的内脏:“啊呀!”
“叫你别看嘛!”凌越一把抓住梁一铭的胳臂把他扯出去,“走了!”
休曲从柴房出来,颛顼玩味地看着他的两手鲜血:“你真是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像你以前一样吗?”休曲不客气地还嘴。
颛顼眼皮一抬,自嘲地笑了:“我的出身真是永远的黑点!”在异界时,他因为半人半神的身份而被神族们嘲笑排斥,讽刺的是,半神的他却是唯一一个被女娲勒令永世不得踏入人界的神族。
“快走吧,难闻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休曲嗅到空气中的异常。
“你是鸟,又不是狗。”颛顼虽然这么说,但认可了休曲的判断,“快走吧。”
几人快步往回走,李辙他们三人手里还提着刚搜罗来的食物饮料和日用品。凌越忍不住讽刺一句:“鸟为食亡!”
“闭嘴,你拿的不比我少!”李辙呛他一句。
“我力气也比你大啊,这是替你分担而已。”凌越把自己说得好像好心帮忙,但他拎的东西都是自己爱吃的,是从村里唯一的食杂店找到的。
就在这时,一团庞大的、象征着厄运的黑雾聚集在村子上空,迅速地扑向房车的位置。
“糟了!”休曲一闪便从众人眼前消失。
“那个东西……她又来了!”梁一铭吓出一身冷汗,两腿不住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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