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干反复确认,而脑海中却没有对这个英俊男子有丝毫影响。
难道是仇家同伙?
他混迹黑道多年,自然与市里大大小小的帮派摩擦不断。也许是某次做过火了,在某些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来这里寻仇?何干看着轮椅上低着头不敢作声的妹妹,心里产生几分拼命的意图。
不碰不参与的家人,这是做他们这一行默认的规则。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每个正常生活的人轨迹都易于掌握,如果有人对仇家无关家人下手,传出至道上,他的家人便很快会遭到同样的事情。不排除有一些亡命之徒的孤儿,当然,破坏规矩的人很快就会遭到群起而攻之。
像是看出了何干眼中的担忧,张祁良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
“别担心,我没那么怕。”
草原上最凶狠的狼穿戴整齐,在整理完领巾的褶皱,对着被绑在锅旁奄奄一息的小羊说:我是好狼。
何干握紧了抓着轮椅的把手,眼神打量着医院的走廊。他在想逃跑的路线,这样带着她逃走,真的有可能吗?
似乎张祁良也默许了他的想法,肩头的压力瞬间放松,有那么一瞬间,何干真的有瞬间爆发的冲动,就这样带着妹妹头也不回的,远远甩开那个吃人的恶魔。
但是他还是不敢,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在他的手放在其自己的肩头的那刻,自己那全身紧绷的肌肉,在他的手中就像是几块浸水豆干。
“原来你是个哑巴,真是令人失望了。”
张祁良显然对何干失去了兴趣,随意的甩了甩手,就这样转身走进了阳台。
感知到这个男人的离去,被压迫的空气终于如愿的回到了他的鼻腔。他不敢久坐停留,对妹妹轻声提醒,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动着轮椅。
他从未发现医院的走廊竟如此漫长,无论他跑了多远,也逃不出那个男人的阴影,如此安静,明明已经穿过了无数个病房,却从没有看见出他们之外的任何一个路人。
整洁的走廊,弥散的消毒水,不断闪过的绿色出口牌,一个又一个永远不会打开的病房门。他似乎和轮椅上的妹妹跑着一场没有尽头的旅行。
终于看到电梯口的拐角,一股逃脱般的喜悦涌上何干的心头,焦急的按停正在上升电梯,不顾异样的眼神,将硕大了轮椅塞进拥挤的人群。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何干终于松了口气。沉默已久的妹妹这才发问:
“哥哥……刚才那个是……”
何干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是仇家,自己也许没机会在这里思考这些问题。他捏了捏妹妹的小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缓解她的害怕。妹妹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何干冰冷的手背,试图为哥哥表达自己的支持。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暖,何干强撑精神。是啊,不能止步于此,其实是这样的自己,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来访的神秘男子是敌是友?也许何干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张祁良驻步在繁忙的护士站,心里早已有了想法。
“你好,请问是护士长吗?”
张祁良打断了伏案工作的中年女子,护士长轻抚镜眶,难掩疲惫。
“我是16号床的朋友,他恢复怎么样了?”
“16床?”
护士长在医院系统查询,面露疑惑的神色。
“怎么查不出来?”
张祁良无言,护士长只能在手边翻找纸质档案。
“找到了,让我看看……吴理是吧。”
张祁良心里不禁暗笑,李雾的名字倒写,竟有如此喜剧效果。
“他的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护士长轻皱眉头,下意识的将笔杆敲向豆沙红唇,竟有几分高中少女做题姿态。
“嗯……这个程度的伤口,一般最快也要2~4周,这才不到一周居然恢复的这么好。”
张祁良只能尴尬的将嘴抿成一个“^”形,她当然不知道,药物大幅度强化了身体强度和恢复能力,像田鸡帮的低动能自制弹药甚至没有打穿李雾的肩胛骨,这是为什么兽医很快的就能取出弹头,做防感染处理。
“希望下周又能一块儿喝酒。”
护士长不禁白了这个男子一眼,对其的心大感到无奈。
“还是要观察两周,最少也得四周出院。”
“多待几周,住院费又不打折,干脆差不多了,就让他滚蛋吧,还能空个床位。”
“医保不是能报吗。”
这可问倒了张祁良,本身就是假身份住院,还医保报销,没因为特殊伤口上备警局就不错了。
“这……”
张祁良面露难色。
“他现在主要是公司报销的,而我正好是上级。”
护士长不想再和这个不顾员工安危的黑心老板多谈,射钉枪伤很明显的工伤标准,估计这个黑心老板肯定没向劳动局上报,自己想私了,现在又舍不得钱。
这可确实冤枉张祁良这个不在财的“老板”,甚至他都不能算是“老板”只能是给集团打工的一个领事。
其实他只是想让李雾早点出院,毕竟假身份晚待一天就多一份风险。
“对了,刚才在这一层看到一个小姑娘,才几岁呀,居然就坐上了轮椅。”
“怎么了……”
护士长又开始整理手头的资料,未为对张祁良的话语表现过多的兴趣。
“哎,我二舅姑的侄女放学回家被酒驾卡车……”
张祁良放低了嗓音,仿佛回忆了什么伤心往事,又是一阵叹气。
“后来她从医院醒来,医生却告诉她安装的义肢很成功……你能想象吗,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孩儿舞蹈梦想就这么消散了……”
说到此处,张祁良扼腕兴嗟,语言哽咽。
护士长这才抬头,也许这场人间悲剧真的激起了她的一丝惋惜。
“那天她乘着舅姑不在,就这样……”
见气氛已到位,张祁良哀哀欲绝,就差呼天叩地,泣不可仰。
护士长眼里闪过一丝触动,而这难逃张祁良观察。
“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懊悔,如果那时能做点什么就好了,哪怕现在也好。”
张祁良止住了悲息,又是一连串的摇头。
“事实上,现在可以做一点的。”
护士长终于发话,而这恰合张祁亮心意。
“你说的那个小女孩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年纪轻轻查出了脑肿,而父母亡于黑道冲突,他的哥哥只是十几的孩子,怎么可能凑齐一期的治疗费呢?三年前,我们护士站带头在医院募筹过一次加上他借来的,这才度过了一期危险期,尽管他还在努力的打工凑后期费用,我们也知道是杯水车薪,收账日期都是能拖就拖……”
“我能做点什么?”张祁良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同时抽取一张支票,一笔一划的在上面认真写着自己的名字。
从黑老板到慈善家的身份转变没有使这个多愁善感的中年护士怀疑,也许他们的世界就是那样单纯。
“对了,那个女孩儿叫什么?”
张祁良的笔尖停在寄语的最后一栏,让这个问题听起来如此可信。
“何言。”
护士长没有丝毫疑虑的,马上回答。
“何言……真好听,希望她能有更好的人生。”
张祁良思索片刻在支票上写下来正楷的叁万元整。
“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对了有没有募捐文件?我在我们公司也众筹一次。”
“有的,不过请稍等一下,已经三年了,还要找一会儿。”
护士长的语调,不知不觉间变得恭敬,看来她真的相信了这个年轻人慈善企业家的身份。
张祁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护士长忙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嘴角浮现出熟悉的微笑。
“可能放到后面档案室去了,请稍等一下。”
说罢护士长连忙跑进后室,生怕浪费一点时间。
张祁良轻松的跨过站台,坐到了护士长的位置。
“he yan”
打出这些字母,电脑瞬间便智能的显示相关的结果,只需轻点鼠标,何言在医院登记的信息便一览无余。也许科技的发展对何干兄妹并非是件好事。
“何干吗”
张祁良对着电脑前监护人的档案低语,他隐约察觉,这样个小人物在日后两派的斗争中,也许会对自己有极大的作用。
待护士长抱着早已落灰的资料回来,那个慈善企业家早已离开。她撩回埋进镜框的凌乱秀发,再次确认了眼前并无他人。奇怪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她自觉动作利索,没想到这个人如此心浮气躁,见那张整齐支票仍摆在桌上,护士长也不再多想。
拾起查看,财务与法人印章齐全,落款工整,用途明晰,看起来并无可疑之处。
正当她准备收起时,这才发现银行的图标有些许别扭。嗯?仔细检查,护士长只感一阵瘀血涌上心头。银行名称为:
幼儿快乐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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