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很多人,终其一生,或是臭名昭著或是碌碌无为,亦或者名垂青史,而我这一世...确是一生都在为她战斗。”
在青月面前。
一具具像人一样躯体的怪物向着青月冲去,它们没有人的脑袋,有些半透明的躯干中间刻印着扭曲模糊的人脸,有些半透明的躯干中间刻印着花草树木乃至万物生灵。
它们没有智慧。但它们好似被一根根无形的线牵引着、疯狂地、不停地朝着青月涌去。
怪物们手中攒着一把把模糊的兵器,是剑,或是枪,亦或是刀,种类繁多,很多就算仔细辨认也难以知晓是什么武器。
不过也无大碍。这并不关晓青月之事。
青月的脚下是一波波浪潮。
浪潮之高,足矣覆灭他的身躯。
每次被大浪冲翻,他都会无比吃力地从中找寻安脚点稳住身形。
浪涛的每一次冲击都在他的身体上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鲜血沿着皮肤缓缓落入汹涌澎湃的浪涛中,浪涛再次扑打在他身上。
他似乎在浪涛的击杀中嗅到了一丝血的味道。
这里是光阴长河。
一切的怪物都是时间所演化。
而时间里包含着一切。
一只怪物淌过涛涛巨浪,冲到了青月面前,怪物躯干之中的面孔狰狞恐怖,怪物挥动着与它的躯体完全不合的巨锤猛然向青月砸去。
轰然一声巨响。
巨锤落下。掀起滔天的浪涛。
青月冷哼一声,在巨锤落下之时他便已然躲过,身影突兀消失,下一瞬间出现在了怪物旁边,青月手中玄光一现,一柄带着熊熊烈焰的巨刀出现在手中,青月轻轻咬牙,催动着手中的巨刀朝着怪物身躯劈去。
凶残的烈焰随着巨刀杀至怪物的面前。
“轮炎巨刃,焚尘寂世。”
怪物的身躯被巨刀瞬间湮灭,随即又被巨浪吞噬,连同它的躯干和内脏也被吞食殆尽,化为尘埃,被光阴长河吞噬。
“浮世万千,万物皆有宿命。一个人,倘若不逆天而行获得力量,那他只能活百年。一只龟,只能在海里苟且偷生,但是那样的生物却能有数百年的生命。”
“人们习惯了潜移默化的规则,习惯在百年之后安然死去。但是有些人却被不可窥见的规则早早地扼杀。她本不该在那时死去,那时该死的人,是我才对。”
又有无数怪物朝着青月涌去,青月心念着秘法,手中焰火巨刀不停挥舞斩杀着前来进攻的怪物们,他脚步不停,一边对战着怪物,一边朝着长河的尽头走去,即使,即使这路途有多么艰辛。即使,朝着尽头前进迈步的伤害有多么痛苦。
光阴长河的尽头,是一颗浩大无比的巨树。树根庞大,甚至破开了泥土,展现在水中。
那颗巨树,传闻名为朝夕树。朝夕树上结着无数的白果,名为…结果。
“世间万物,皆不是永恒,皆无法永恒。永恒只是虚幻的水泡,一戳即破。无人能得,亦无物所有。”
在永恒之下,万物都会随着时间的流动而消逝。谁也不例外。
“但我错了。”
随着时间的流动,越来越多的怪物从光阴长河里生成,朝着青月这个外来者入侵者进攻。
随着时间的挪移,青月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每走一步皆是煎熬。
但好在…他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时间对世人乃至对万物都是平等的。但,有人例外!”
青月脑中不停回想着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事情。突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瞳孔骤缩,心中无比愤怒。
但随即,这股愤怒之情很快就被青月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段段连绵不绝的回忆。
没有人能够进入光阴长河。
这是世人的常识。
时间无法改变。
但,这终究只是常识。常识,也终究会被这浮乱的世界所改变,所打破。
常识,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光阴长河,是一处静谧无比的空间。
就算长河之中无数浪涛翻涌,也没能在这处空间之内传递出任何一丝声音。
没有人能够进入光阴长河。
那是因为…
他们没有“钥匙”。
打个比方,光阴长河就像一个房间,而房间需要一个门,门里有锁。
而要进入光阴长河这个“房间”,就必须得通过这个“锁”,而这个锁,它必须得有“钥匙”,才能进入。
而这个“钥匙”,现在就在青月的手中。
“百万年?亿万年?到底多久了,人们在追逐永生的路上到底走了多久了?”
“想要永生,就得跨越两个必要的关卡。一个是时间,一个是生死。那是整个世界对万物生灵设置的两个不可逾越的底线。而想要死而复生,也同样要跨越这两个关卡。因此,这世界上,无人能够永生,也无人能够复生。”
“此世已去千年,我尝试过无数方法,经历过无数事情,得知万千经验,无数次实验,却还是没能找寻到能够复活她的办法。想要死而复生,必须得跨越两个障碍。一个是生死,另一个是时间。倘若她已经死了,那么想要复活她,必然要突破生死的界限。倘若那个时间段,她已经消逝了,那么就必须得跨越时间的鸿沟回到过去。”
“希望我献上的‘祭品’足以让我回到那个时间,让我改写一切。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就当青月在光阴长河中一边不断回想着这一生千年来的回忆,一边斩杀着前来进犯的怪物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道庞大的黑影由光阴长河不断灌入成型,挡在了青月面前。
巨大的怪物和先前的类人型怪物外貌相像,巨大的怪物也没有人类的头颅。但不同的是,怪物躯干之中印刻不再是单一的人脸或是单一的事物,而是许许多多的人脸和事物扭曲在一起刻印在怪物身躯中间,怪物万分庞大,在它的面前,青月就仿佛是一只蚂蚁一般渺小。
怪物长有十余条粗壮的手臂,每一只手上都紧紧握着浩大无比的兵器,有大的像一座山的巨剑,有长的跟一条河的长枪...
青月盯着眼前的巨怪,眉头紧锁。他双目幽幽,如一汪死水一般宁静。如古井深潭一般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
这个怪物身躯万分庞大,比起那些巨型怪物更加巨大,更加庞大,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怪物都要巨大无数倍。
青月苦笑一声。
“这便是光阴长河最后的抵抗吗?朝夕树衍生的怪物,传言名为朝夕巨兽。”
青月手持轮炎巨刀,身体微微弯曲,蓄势待发,眼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寒芒。
只见朝夕巨兽一只手中的大斧狠狠朝青月劈砍下来,斧刃划过虚空,竟带出一片耀眼夺目的金色光华,这金色光华宛如一团炽热的阳光洒落下来。
这一刻,光阴长河仿佛都沸腾了一般。
青月面色凝重。
巨斧斩杀而至。
青月身形微颤,身上的衣衫飘荡,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一般。
他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避开了朝夕巨兽的这一斧子。
青月的速度极快。
但是,朝夕巨兽的速度同样不慢,它挥舞大斧子不断横扫向青月,巨斧上所携带的强悍威压,将青月笼罩住,令青月感觉周围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正在疯狂的压迫着他的身躯,让他感到一种窒息的压抑感,身形也是变得迟缓无比,身子微晃,差点站立不稳,身形微颤。
青月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体内传来的阵阵撕裂感。
朝夕巨兽的大斧不断斩杀在他的身上,每一次的斩击,就像是无穷大山撞击他的胸膛,令他胸腔内的骨骼碎裂。鲜血顺着胸膛滴落,溅射到光阴长河之中。
青月一咬牙,猛地一跺脚,整个身躯如离弦之箭,飞窜而出,躲避着朝夕巨兽的斩击。
青月身躯急剧旋转,身躯上不断传来阵阵剧痛。
他身上那件纯黑色长袍,早已变得千疮百孔,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在光阴长河的腐蚀下不断腐烂。一条条裂缝遍布全身,一道道裂痕布满了他的身躯。
他的皮肤不断裂开,鲜血喷涌,染红了他身上洁白的长衫,将他衬托的宛如一位血腥修罗。
“终于到了。”青月满是伤痕的手掌无力地放在朝夕树的树干上,轻轻呢喃道。看着眼前浩大无比的巨树,身后的朝夕巨兽也不再向着青月进攻,唯恐触犯了它眼中的神明。
青月从怀里拿出一片稍有残缺的叶子,轻轻地握在手中,右掌掌心直对朝夕树树干,随着身体里传来源源不断的剧痛,一股股血流随着不规则的线型由身体传输向朝夕树而去。
献祭。这便是光阴长河的献祭。
想要回溯时间,必须有所牺牲。而这代价,必须是持有者的一切。
生命,灵魂,血肉,记忆,修为,以及一生的气运。
随着鲜血不断地流失,青月的身躯在这种情况下迅速的干涸下去,逐渐化为一具只有皮囊的骨架,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骨架也在光阴长河朝夕树的献祭仪式下化为尘土。
冬去秋来,秋离夏归,夏去春复。
朝夕树上无数结果纷纷坠落,落入光阴长河之中迅速消散。
————
东海,容乐州,友灵镇。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端坐在一位少年面前,拿着一碗药味扑鼻的苦水喂着眼前的少年。
那是他的孙子,青月。
老人中年时丧子,儿子离世之前留下一位子嗣,而儿媳也因悲痛欲绝,在儿子离世之后也身亡了。留下一个不到3岁的孩童。
老人将孩童养大,如今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去了十四年。当初的孩童现如今也是一位灵动的少年了。
只可惜,他的孙子天生便患有绝症,恐是活不了多久了。
老人早已知晓,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对这天地间的命运苦苦一笑。
“月儿啊,过几日就是开窍大典了。若是…你想去,那爷爷也陪着你好了。”老人用着慈爱无比的眼神看着少年说道。看着孙子并无反应,老人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后起身离开,关上了门。
“我们这一家,都是连资质都没有凡人。根正苗红,又怎会出现有资质的灵者呢。呵呵呵…”
房间内,少年望着眼前的一碗药水,眉头紧皱。
“我竟然没死?那这是什么?我的心脏仍旧在跳动,我的鲜血无比炽热,我的灵魂仍在,记忆犹在…等等,记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多出了许多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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