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江澄就踏着晨露离开,嘱托好了林芷,便没有再打招呼了。
江澄站在桥栈上,正了正衣服,看见坠在腰间的清心铃,锋俊的脸柔和许多,他轻轻捏在手里,而后握紧了三毒,踏上行程。
林芝就站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下,一直凝视着他,眼神里有炙热的渴切,还有寂寥失望,自始至终目光没有一丝移动,不动声息,叫人难以察觉。
走在云梦泽的水土上,叫人不发现实在是太难了,殷勤的人都在这个时候出来,或撑一小舟游于湖上,或在岸边整理小摊,放置物品。见到了江澄,个个都眉开眼笑,热情无比。
“江宗主早上好啊,这么早去哪啊?”
“江宗主,吃莲蓬吗,刚摘的,嫩着呢……”
江澄嘴角一勾,似笑非笑,依旧一副冷清薄凉的面孔。经历这么多世事,面对外人就一直是这副表情,莲花坞的人都清楚宗主为人是面冷心热,可云梦泽之外的人就不这么想了:见到三毒圣手,就跟躲鬼一样,不,比见鬼了还可怕,尤其是修诡道的修士,即便三毒圣手不再针对这类人,可他们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要一看到他就绕道而行。
“嗯,早上好。”声音清冷,只一句便不再回复了,蒙头向前走,大步疾行,脚下生风。
此刻已是出了云梦泽的地界了,原是趁时间早,赏赏沿路的风景。可本就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欣赏的意愿早就抛之脑后,三毒于手上一旋,思量着还是御剑飞行来的快些。
刚要踏剑飞行,湖面上一位老渔夫又叫住了他,“壮年啊,我这船怎么走不动啊,可能帮我这老人家看看,是不是水藻缠住了,哎呀,这也不对啊,我在这水路上这么多年了,没见过这么个情况啊……”
人老了就是会啰嗦,一句话正过来反过来,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江澄的脸色稍有些发青,摁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些不耐烦,可还是强忍了下来,“老人家,噤声,我来看看。”
船底的水泛黑,吃水紧,湖面有风吹过,唯独那一小片水丝纹不动,这船定是有东西拽住了,能走动才怪。
江澄纵身一跃,悬在老渔夫面前,一手揽过老人的肩膀,一手微微蓄力将三毒注了些灵力轻扔到船上,转身把老人安放在陆地上。只一瞬的时间,老人脑袋迟缓,一时竟没来得及惊叫,懵了地望见江城又回到了船上。
三毒续了灵力和老人吃重一样,江澄一踏到船上,就立即撤了灵力。脚底感受到从水面传来的一股股暗涌,“呵,想逃?”
足尖轻点,悠得跃于上空,左手拿剑,右手紫电一现,畜力猛地甩向船。船顿时翻了一周,水花四溅,一只胖水鬼扒在船底,这是遇到了比它还凶悍的,虚渺的尾巴摆来摆去,还想往水里钻。江澄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它,下一鞭子又甩向它,紫光炸亮,灵活的像条蛇,结结实实的缠了好几圈,“嘭!”砸在地上。老人吓得倒退了几步,须臾连连拍手叫绝。
水鬼到了陆地就犹如死尸一般,惨白浮肿,呛人的恶臭。江澄蹙眉,杏眼瞥过死尸,“叫人把这具尸体认走。”转身就朝前走。
“是是是,真是好心人呐!”老渔夫看着江澄的背影,一个劲儿的夸赞,没有多少好词好句,就一个“好心人”反反复复的说。
“……”
“好心人……”
江澄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小舟还扣在水里,鞭子一扔,将小舟捞回了岸边,“不用道谢了。”随后踏上了三毒,腾跃而上,老人再怎么嚷,便是丝毫也听不见。
这暑天,半空中也还是有些热的,攥紧的拳头里沁出了细汗,隐隐撕痛。江澄看着这只缠着白布的右手,许是悠紫电的时候下重了,手心里的白布血染成了红色,只看了一眼,不再拳起,又背到了身后。林芷给的药还揣在怀里,不过是小伤,没什么好在意的。他还在揣摩那句“好心人”。
热风从脸上拂过,思绪却被拉倒了十几年前与魏无羡对峙时的场景。那时对魏无羡简直是恨极了,恨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他懂家规,简直是参透了家规,可就是这所谓的侠义肠道,毁了莲花坞,毁了我身边的仅有的亲人……
“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执着的了。”江澄不安摩擦着手指上的紫电,紫电也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思,溜出一缕缕柔和的灵光从手指绕上手腕。
“也许……”江澄闭上了那看起来凶恶的杏眼。
也许……是我错了,这种事本身就是好的,只是时期所迫……
御剑飞行就是快,不一会就到了彩衣镇,镇上绵绵柔柔地起伏着叫卖声,的确如魏婴所说软绵得好听。也快正午了,肚子有些饿,江澄取了银子走到小吃摊子,“三个肉包。”
“好咧,拿好了呀,小心烫哝。”
江澄接过包子,一转头,好几个姑娘巧目笑兮,说说笑笑得围在他周围。那买包子的小厮看了也暗自偷笑。许久没来了,怕是忘了我是仅此于含光君,冷傲无比,从前小姑娘见了我可是退避三舍。
冷漠的撇撇嘴,目视前方,仿佛这群聒噪的人都消失了一样,“哼…如今还未又能配得上我的女人。”江澄要求极高,即便有,那女侠也未必想跟他。
姑娘们见他不理睬,哄闹着推出个代表,“去啊,妹妹,去啊……”
“对啊,快去,不要怕咧……”
她们一把就将这个羞涩的妹妹推到了江澄面前。姑娘低下红晕的脸蛋,抱着伞,半晌没说出话来。
江澄直接将她无视,继续走着他的路,甩开了一段距离,小姑娘又追了上来,当真是有胆。“郎君啊,你等一哈啊,天要下雨,送你把伞咧……”
“哎?你莫要跑这么快吗……”
“啊哈哈哈,这郎君啊比妹妹你来害羞咧……哈哈哈,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人呐……”
江澄吓得跑走了,后面姑娘们的笑声真是清婉动听,可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就像落荒而逃的小鹿,“呸,我害羞?呸!我可爱……呸,一群无知的女人!”
就这么一溜烟跑到了云深不知处的山间,但到山上还有不少路,江澄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叹了一口气。
我威严呢,威严哪去了,闲致几年,威严在家都磨光了是吗。哎,还是要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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