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02】番

那次以后，宋亚轩几乎每次去画室都多了一个身影跟着，那是贺苓霖。

高二下学期时，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话，说宋亚轩不仅聋，而且画出来的画都极其阴翳，风格诡异不说，还根本看不出来画了什么。

贺苓霖听到时，都快气炸了，艺术家的审美岂是他们一届凡人可以理解的。干瞪着眼，却又没什么办法。

她只能尽量阻止这些流言穿进宋亚轩的耳朵里，然后每天装出没什么事的样子笑嘻嘻地陪他一起去画室。

下课时总有男生站在远处望着宋亚轩的位置指指点点，这个时候贺苓霖总会手快把他的助听器摘下来。

对上他疑惑的表情，她也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然后给他写小纸条：耳机戴久了，对耳朵不好。

宋亚轩看着小纸条一下笑了出来，在纸上写写画画，几经周折才递到贺苓霖手上。

前面有几个墨团子，宋亚轩用水性笔写的，涂得黑漆漆一团，根本看不出原来写了什么，只有最下面的一行工整的新字，连墨水都还没干：谢谢你啦。

贺苓霖在接触宋亚轩之后，又多了一件爱做的事，那就是带宋亚轩吃关东煮。

她喜欢看他带着傻气的眼镜，一边哈着气，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副着急的样子，眼镜上也全是他哈出来的雾气，可爱得不行。

自从知道宋亚轩不健全，班上的是非言论、有色眼镜就没有停止过，虽说没有出现过很过分的行为，但贺苓霖还是一点不敢放松。

她知道那个少年外表下的脆弱，不用狂风暴雨，简单的细雨都可以让他塌陷。

可是贺苓霖心里这样柔弱的宋亚轩，最后却为了救人离开了她。

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少年，冰天雪地他毫不犹豫跳下去，把人捞了上来，自己也被人捞了上来，贺苓霖就再没有见过那个鲜活的少年。

说来也巧，宋亚轩溺水时，贺苓霖其实经过了旁边，但她不爱凑热闹，看着那么多人围在一团没什么兴趣，然后就这样与宋亚轩擦肩而过。

一年后她才得知喜欢独自一人画画，吃热气腾腾的关东煮爱跳脚的宋亚轩，已经溺水了。

最让她崩溃的在于，她明明就在旁边，她明明也可以跳下去，像他救人那样把他捞上来，她就知道，她离开这个人一秒都不行。

这个少年没来得及被流言蜚语打倒，就当了一回平凡英雄。

很久以后，宋亚轩的妈妈告诉贺苓霖。

宋母：“我们家阿宋啊，当时跳下去可干脆了，助听器都没来得及摘，唯独丢下了背包。”

背包里只有一张画像，还有几张贺苓霖和他的小纸条，年份久了内容都看不清了。

画像嘛，不过就是一张贺苓霖偷偷躲在花架后面的画像而已。

贺苓霖“谁说这看不出来的，这不是挺好认的嘛？”

贺苓霖笑着说道，笑得眼睛弯弯的，像两轮明亮的小月亮，眼眶里亮晶晶的，眉毛也弯弯的，和画上的人重合。

几张仅存的小纸条和那副画像被贺苓霖连带着关于他的记忆存在一起，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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