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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真相（下）——

凛冽的寒风席卷苍茫大地，一株株老树疯狂地摇曳，尖锐的呼啸声不绝于耳，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

而语嫣就是这么站在漫天的风雪里，凝望着她面纱外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一双极其美丽，却又极其狰狞的眼睛。

“他见了我很是高兴，说了一句：‘像…乖孩子，你长得真像你外婆，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差不多像你这般年纪，哦不…似乎还要小一些吧？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花树下捧着块芝麻糕，唤了我一声师兄……’”

李秋水继续追问道：“还有呢？他还说了什么？”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在语嫣将她所知的几件事情拼凑在一起后，李秋水、无崖子、巫行云，这三个人的纠缠，其实都非常的明了。

巫行云是逍遥派大师姐，最先入门，在李秋水这个小师妹拜入门下前，她同她的师弟无崖子或许原先是有一点暧昧的情愫的，可是那李秋水拜入门下后，立马就对无崖子展开了浓烈的追求，为了成功拿下他，或许她还装模作样的扮演一个可爱单纯的小师妹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巫行云又哪里是吃素的，更何况她还懂得“不老长春功”，身为最后一个入门的李秋水根本打不过她，以至于最后…李秋水为了永绝后患，特意在巫行云散功时吼了一声，害得她走火入魔，永远只能是个侏儒，彻底绝了无崖子和她的可能。

后来，她果真得偿所愿的和无崖子做了夫妻，还在琅嬛玉洞里生下李青萝，逍遥了一段时间，只是在某一天…无崖子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不在热情，而是痴迷着一座和她一模一样的玉像。

从那以后，李秋水便开始醋意大发，不停的找各种俊俏少年来故意刺激他，而丁春秋或许就是她当年随手拿来利用的一个棋子，却不曾想，她无心，这个棋子却入了魔，甚至因为她还极其大逆不道的对无崖子出手！

过后便是李秋水和巫行云长达几十年的恩怨了。

在李秋水口中，无崖子画像上的人是她的小妹子，可是在语嫣看来，却似乎并不是，因为她说了，当年她和巫行云斗得火热时，她小妹子才十一岁，不过是个稚童而已，倘若无崖子当真如此……那他为何不喜欢模样也是稚童的巫行云呢？

“你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吗？”语嫣叹了一口气，极其残忍的道：“他说他第一眼见到你时，你正捧着块芝麻糕。”

李秋水皱了皱眉，下意识反问道：“什么意思？”

语嫣垂了垂眸，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并未开口说话。

或许，无崖子喜欢的一直都是她吧，不！其实无崖子喜欢的只是最初的她，那个在花树下捧着糕点、那个甜甜的喊他师兄、那个故意装作教不会武功可怜兮兮哭泣、那个在巫行云看似凶恶下瑟瑟发抖的她。

只不过，这样的李秋水只是她装出来的模样，她的本性是极其凉薄和狠毒的，并非单纯善良，所以…会不会是在她生下李青萝后没多久，无崖子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发现枕边人的真面目，而后又知了她暗中做过的那些恶事，开始失望、开始后悔了呢？

可是那时，他又娶了她，甚至还生下了可爱的女儿，责任使他不能抛下她们，可是却又无法接受这个真正的她，所以，他便雕刻了那个玉像，雕刻出那个他最初爱上的小师妹？

……

一轮血红的冬阳从遥远的西方天际缓缓落下，寒冷的大地上又少了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残雪斑驳的土地上更是呈现出单调的灰白之色。

忽然，李秋水明白了语嫣的言下之意，不声不响的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脸上的神情似喜似悲，风雪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埋进这永远寒冷刺骨的天山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忽然开始大声笑了起来，笑声悲凉：“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这一生，都恨错了人！报错了仇！”传遍了整个山谷。

“原来我这一生的执着和癫狂，全是我自己造成的。”她癫狂的喊完，忽然如同脱力一般，跪坐在了地上，不停的颤抖着，最后竟是气血攻心的吐出一口血来，在语嫣的惊呼声下，又起身疯疯癫癫的走了。

……

慕容复闻声赶过来，忙问道：“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语嫣摇了摇头：“我没事。”她自然是无事的，有事的人是李秋水，恐怕这个真像超出了她接受的范围内，如同一把利剑一样，狠狠的划破了她的心脏。

毕竟…这个真相可比“无崖子喜欢巫行云”，“无崖子喜欢她小妹”要残忍的多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无崖子由始至终爱着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世上，是李秋水亲手创造出来的一个假象，她靠着那个假象成功的谋夺了无崖子的心，可是最后…也恰恰是因为这个假象，她失了无崖子的心……

慕容复奇怪的问道：“那她呢？她又干嘛去了？”

“表哥，你的北冥神功和折梅手练的如何？”

“尚可，只是那小无相功还不大熟练。”

语嫣柔声回道：“那就好，小无相功我已经在她手中参的透透的，余下那一点我自己便能教你了。”

慕容复点了点头，他或许会怀疑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却唯独不会怀疑她表妹的聪慧和对他的情意：“嗯，那李秋水呢？咱们还要管她吗？”

“不管她，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随她去吧。”

“那咱们接下来先回姑苏，等成了亲后，再靠着这戒指去寻那什么逍遥派吧，也不知那逍遥派门下到底有多少弟子……”他说到这，微微拧眉，心想着：也不知他成了这掌门后，底下有多少逍遥派弟子可以给他的大业卖命。

语嫣垂眸看着地上那口鲜红的血.迹，语气淡漠：“这逍遥二字，实是讽刺，人只道无量山中练剑的是神仙，谁知近看却都是俗胎凡体，痴男怨女，狼狈污浊，皆困于孽海情天中无法自拔，哪有半分逍遥？”

忽然，她抬眸看着她表哥，轻声问道：“表哥…你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负了我？”

“我怎么会负了你？等将来我做了大燕皇帝，便一定封你做皇后，那皇后之位只属于你一人。”

“那若是将来有一天…你的大业同我发生了冲突，你必须在从中选一个，那你会不会…选择不要我？”

慕容复愣了愣，而后瞬间变了脸色：“瞎说什么，你怎么可能同我的大业发生冲突！”他说完，冷着脸拂袖而去，一副不愿接受这个“假如”的模样。

语嫣看着他进屋的背影，忍不住抿了抿嘴，而后小声呢喃着：“表哥…其实我同逍遥派那群人都一样，皆困于孽海情天中无法自拔，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选我啊…”

若是你不选我，那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来“助你当上大燕国的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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