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正式开始,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声说道:“我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丐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侮。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他说了这几句话后,群雄纷纷起立,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赞同之意。此日来赴英雄宴之人多数都是血性汉子,眼见国事日非,大祸迫在眉睫,早就深自忧心,有人提起此事,忠义豪杰自是如响斯应。
一个银髯老者站起身来,声若洪钟,说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空有忠义之志,若无一个领头的,大事难成。今日群雄在此,大多儿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奉号令。”
群雄一齐喝采,早有人叫了起来:“就由你老人家领头好啦!”
“不用推举旁人啦!”
那老者哈哈笑道:“我这臭老儿又算得那一门子货色?武林高手,自来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首,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非我辈中之人,南帝远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群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当真是众望所归,群雄一齐鼓掌,再无异议。
人丛中一人说道:“洪老帮主自然做得群雄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那一个艺能服,只听他接着道:“可是洪老帮主行事神出鬼没,十年之中难得露一次脸,要是遇上了抗敌御侮的大事,恰好无法向他老人家请示,那便如何?”
“咱们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尽忠报国的事,实无半点私心。咱们推举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云游四方之时,大多儿就对他唯命是从。”
喝采鼓掌声中,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侠!”
有人叫道:“鲁帮主最好。”
有人道:“丐帮前任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
杨过在此情景之下也忍不住生出些热血沸腾的情绪,他朝着厅内望去,下意识的去找那道红色身影,却怎么也瞧不到,顿时觉得这武林大会也毫无趣味。
“姑姑,你说最后会推举谁当这个盟主?”
小龙女垂眸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波澜不惊的反问道:“他们选谁,关我们什么事?”
杨过一噎,才反应过来他姑姑的性子,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随便附和道:“是了,关我们什么事。”
大厅里一时众论纷耘,正乱间,厅口快步进来四个道人,却是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尹志平四人,杨过见了他们立马翻了个白眼。
郭靖见了,却是大喜,忙离席相迎,只因为这全真派号称天下武术正宗,今日英雄大宴中若无全真派高手参与,自然大为逊色,突然,那全真教的郝大通在郭靖耳边低声道:“有敌人前来捣乱,须得小心提防。我们特地赶回报讯。”
郭靖低声问道:“可是欧阳锋?”
那郝大通还未回答,只听得大门外号角之声鸣鸣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磐之声。
来人是一群蒙古中人,郭靖和黄蓉见此心下一惊,暗中提防,躬身施礼,朗声说道:“各位远道到来,就请入座喝上几杯。”他既知来者是敌,也不说甚么“光临、欢迎”之类口是心非的言语。
武氏兄弟一直帮着师父师母料理事务,武修文快手快脚,尤是第一等的精明干练人物,见如今情形,两兄弟连忙指挥庄丁,在最尊贵处安排席次,一面不住道歉,请众宾挪动座位。
……
来人的是金轮法王和他的弟子达尔巴,还有那霍都,很明显,这是来捣乱的。
果然,大会开始后,那霍都更是嚣张,接二连三的打败了许多高手,不仅狂妄的提出三局两胜,更是将鲁有脚的打狗棒也给夺了去,黄蓉见此更是着急的冲上擂台,以一招“虎口夺棒”,将打狗棒夺了回来,却不料因此动了胎气。
那霍都见她忽而停顿,立马伸出一掌,想要朝她拍去!
“娘!小心啊!”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叫声,那黄蓉听了,立马弯腰,勉强躲过一击,可霍都又岂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他又反手一掌,朝着黄蓉拍去。
眼见着那掌心就要拍到她肩上,忽然!一根木筷子如同破竹之势朝他的手掌飞去,而那郭靖也飞身上了擂台,将他的妻子揽在怀中,带了回去。
那郭芙一身红衣,又娇又俏的跑到她爹娘身旁,见她娘无恙后,便对那霍都脱口大骂道:“你这人好生卑鄙,旁人没瞧见,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你方才手里挥的粉末是什么?”
那霍都见了她的模样,忍不住笑吟吟道:“这么个漂亮姑娘,说话怎么凶巴巴的?至于粉末什么的,你有证据吗?”
郭芙见他这般不要脸,怒道:“你别耍赖!耶律大哥也看见了!”她说完偏头一瞧,她身旁站着个黑衣男人,那男人也皱着眉冷声道:“不错,我确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这话一说出来,满堂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无非就是在骂卑鄙无耻之类的话。
躲在后头默不出声的杨过忍不住垂了垂眸,自嘲道:昨日还是耶律公子,今日就喊人家大哥了,亏我方才还一直在寻你,结果你倒好,跑出去又认了个好哥哥!
那霍都一向脸皮够厚,如此被人议论,他也面不改色的调戏起郭芙来了:“郭姑娘,你应该感谢今日是武林大会,而不是比武招亲,不然就像方才我已经把你爹娘打下擂台这事来说,你只怕今晚就得盖上那红盖头咯!”
大武连忙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丑八怪还想娶我小妹?还有,方才我师父才没同你交手!”
小武也紧跟其后:“就是!你方才连根筷子都躲不过,还想跟我师父打?不自量力!还比武招亲,你招什么亲,找你父亲去吧你!”
那霍都被这对双响炮一骂,有些恼羞成怒:“哼,说起来我还没问呢,是哪个卑鄙小人丢的筷子!?”
人群中本来打算低调,却看见那对“郎情妾意”,好不般配的杨过,手里转着根筷子,极其嚣张的回道:“哎呀呀,小人贪玩,不小心飞了根筷子出去,没伤着你老人家吧?”
“你又是哪个无名小卒?”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倪,名大耶。”
霍都皱起了眉头:“倪大耶,你们中原人的名字真是千奇……”突然,他顿了顿:“你大爷!好小子敢耍我!”
杨过抱着臂,挑眉冷道:“耍你就耍你,还要挑日子吗?”
一旁的黄蓉以为他早早脱离全真教,故而不会武功,连忙担忧道:“过儿,你别再说了,这霍都武功高强手段卑鄙,你在同他说下去,讨不了好的。”
杨过斜眼看了看黄蓉身旁站着的一对男女,衣服一红一黑,浑然天成,更是心中不悦,忍不住扭头朝着那霍都冷哼一声:“你小子,想娶我芙妹,有没有问过我这个大哥?”
郭芙听他这般言语,若是往常定是要欢呼雀跃的,只是这会儿却不知怎么了,只是低着头不作言语。
那边的杨过说完便直接飞身上前,站在那擂台上,朝着他喊道:“你这淫贼,快向我芙妹陪不是。”
霍都听他这般嚣张,大是气恼,又见他年纪小,不足为患,便喝道:“你这小畜生,快滚下去!”
杨过挑眉叫道:“小畜生骂谁?”
霍都听他问“小畜生骂谁”,顺口答道:“小畜生骂你!”他怎知南方孩子向来以这般套子斗口,一不留神,已自上当。
杨过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小畜生骂我!”
大厅上情势本来极是紧张,却给这少年突然这么一个打岔,都笑了出来,就连那一向温润的耶律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霍都大怒,摺扇直出,往杨过头顶击去。
众人适才均见霍都武功甚是了得,这一扇若是打在杨过头上,不死也必重伤,齐声呼叫:“住手!”“不得以大欺小。”
郭靖一惊,连忙将怀里的妻子放下,准备再一起飞身上去,却不料那自己一直以为不会武功的杨过只头一低,已从霍都手臂下钻过,剑柄回绕,使出打狗棒法的“缠”字诀,在霍都脚下一绊。
他立足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总算他武功高强,将跌势硬生生变为跃势,凌空窜起,再稳稳落下。
台下的黄蓉惊呼道:“打狗棒法?”
杨过虽然在古墓里抓了不少麻雀,步伐轻灵,可是却双拳难敌刀刃,便扭头朝着底下的郭芙喊道:“我是用剑的,谁能借我宝剑一用?”
耶律齐侧目看了看低着头默不出声的郭芙,只好打了个圆场,将手中之剑拔了出来:“杨兄弟若不嫌弃,我的剑可借你一用。”
杨过只当充耳不闻,目光如炬的盯着那红衣女孩,黄蓉见他这般眼神,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大老粗郭靖倒是啥也没多想,叫杨过身形轻灵,似乎武功不差的模样,连忙喜道:“芙儿,快借你的剑给你杨哥哥用一用!”
郭芙抿了抿嘴,只好别扭的将自己的剑朝着杨过丢去,得到剑的杨过,如虎添翼。
众人只见他剑走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当真是闲雅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晋人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
他这套玉女剑法本就以韵姿佳妙取胜,衬着对方的大呼狂走,更加显得他雍容徘徊,隽朗都丽。
虽然他只是一身旧衣,但这路剑法使到精妙处,众人眼前斗然一亮,只觉得他清华绝俗,活脱是个翩翩佳公子……
霍都没打过他,狼狈的下了场。
换了个达尔巴上来,黄蓉美目一转,又将手中的打狗棒给了他,并指导他最后以九阴真经打败了达尔巴。
一时间,这突然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少年,夺得了整场的风头,他宛如一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得意洋洋的朝自己心上人看去。
郭芙见他忽然扭头看着自己,有些别扭的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大武:“大哥好样的!打死他!”
小武:“就这瘪三还敢觊觎咱们芙妹,快把他们打回蒙古去!”
金轮法王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成了一个少年的手下败将,气的自己上场了,杨过刚非常骚包的朝着郭芙拢了拢鬓边的头发,一扭头就看见他站在了场上。
一只金轮朝着自己飞来,杨过看着那锋利的金轮,连忙抬手以剑去挡,却不料那剑竟被生生割断!
骇目惊心。
只时,忽然又有人出声了,是一道清冷的女声:“过儿,你打不过他。”
堂上群雄本来一齐注目杨过与金轮法王二人,只是那白衣少女一开口,众人不由自主的都向她望去。
但见她脸色苍白,若有病容,虽然烛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那少女,各人心头都不自禁的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
“姑姑,这破轮子好生厉害,你别过来,被他伤着了。”
小龙女眨了眨眼睛:“我不过去,你哪里打得过他?”
杨过被她这么一说,想起擂台下还站着郭靖一家人,忍不住涨红了脸:“姑姑……我也不是这么弱的。”
小龙女摇了摇头并不理会他的少年倔强,直接飞身上前,朝着那金轮法王道:“三局定胜负,还剩一场我同你打。”
金轮法王见她白衣清瘦,活脱脱一个柔弱少女的模样,忍不住嘲讽道:“你们中原是没人了么?竟让一群小孩上来?”
小龙女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只是比武,分什么年龄?”
杨过立马学着他的模样嘲讽道:“打个轮子而已,咱们中原武林哪儿需要派我郭伯伯那种大侠出马?我同你打,已经是给你面子了,更何况我姑姑亲自上场,你还不快点跪下求饶?”
小龙女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过儿,你话有点多。”她这么一说,杨过立马就怂了,连忙退到一边,不在口出狂言了。
小龙女见他乖乖听话,欣慰的从怀中摸出一条雪白绸带,迎风一抖,绸带末端系着一个金色圆球,圆球中空有物,绸带抖动,圆球如铃子般响了起来,玎玲玎玲,清脆动听。
郭靖和黄蓉见这二人的兵刃都极怪异,心想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一个兵刃极短,一个却是极长,一个极坚,一个却极柔,偏巧二般兵器又都会叮铃作声。
“靖哥哥,我瞧着这白衣女孩的身法同过儿方才如出一辙,莫不是过儿的武功是她教的?”
郭芙听了她的话,也开口道:“是啊,我听那位龙姑姑说过,她是杨大哥的师父。”
郭靖皱了皱眉,感叹道:“全真教的人说过儿已经被他派驱逐出去了,我一直以为他这些年又沦落回市井街头去了,却不曾想他如今却是学的一身好功夫……”
“芙儿,那位龙姑娘是何门派?”黄蓉低头朝着郭芙问道。
郭芙眨了眨眼睛,为难道:“好像是古墓派,我只听她提起过一句,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字。”
黄蓉凝眉,有些奇怪的呢喃道:“古墓派……”
这时,场上的轮子犹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绕了半个圈子,向小龙女身后急追,她只好开始躲闪起来,这一跃一避,已然尽施生平所学,却见这藏僧双掌箕张,竟自拦在她身前。
金轮声“吱吱吱”做响,震的人们耳中鸣响,目为之眩,无不惊心。
杨过见小龙女遇险,情急关心,顺手抓起达尔巴遗在地下的金杵,奋力跃起,举杵向轮子捣去,当的一声大响,金删杵恰好套入轮中空洞,只是金轮力道实在猛恶,只震得他双手虎口迸裂,鲜血长流,连入带轮和着金杵,一齐摔在地下。
他连忙踱步到龙女跟前,龙女收了收掌中的绸带,朝他冷道:“过儿,双剑合璧!”
杨过听此,连忙飞身下去,夺走了大武和小武的佩剑,朝着他姑姑递过去一柄。
第二次递出手去的耶律齐:“……”我觉得他对我有意见,但是我还没找到原因。
……
厅中风声渐响,又斗数合,杨过使一招全真剑法的“横行漠北”,小龙女使一招玉女剑法的“彩笔画眉”,两下都是横剑斜削,但杨过剑自左而右横扫数尺,小龙女这剑却不过微微两颤。
两招合成了玉女素心剑法中的一招“月下梳装”。金轮法王一惊,举金轮挡开了杨过长剑,守住眉心。
而小龙女的剑刃堪堪划到他双目之上,剑轮相交,当的一响,那金轮竟被她手中之剑割成了两半。
旁观众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姑娘同方才那少年合起来,剑法竟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
那金轮法王也是暗暗纳罕:这两个娃子武功都不及我,二人合力我也是丝毫不惧,怎知他们如今这双剑合壁,竟然如此厉害!
不成,在斗下去怕是要丢人,于是他收起金轮,朝着二人道:“你们中原果真人才辈出,老衲不忍心你们二人年纪轻轻就死在我手中,还是放你们一命吧。”
说完转身飞下擂台,朝着自己的两个弟子喊道:“我们走!”便看起来威风凌凌,实际是灰溜溜的走了。
郭芙撇了撇嘴:“切,打不过就打不过,还说放杨大哥一马,也不知是谁放谁……”
……
赶走了蒙古人,还在杨过口中得知,那丐帮的洪七公已经死在华山里了,众人只好选举出了郭靖为武林盟主。
一时间,喜气洋洋。
黄蓉笑吟吟的拉住了小龙女:“听说你是过儿的师父?”
小龙女微微昂首:“嗯,教的不错吧。”当然,她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黄蓉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不错不错,龙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武功竟如此高强……”
小龙女对这种熟练的交谈有一丝微微的不适和尴尬,只好冷着脸丢下一句:“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便扭头就跟在杨过身后,进去了。
黄蓉:“???”
小龙女眨了眨眼睛,师父说在寒玉床上睡一年,便可抵过旁人两年,我自五岁起便日日睡在上头,已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所以,我确实已经四十多岁了。
得知她内心真正所想的杨过,看了看黄蓉那震惊的脸庞,无奈的叹了口气,姑姑啊姑姑,照你这么算,我不是已经二十有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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