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薰妃

许慎跪坐在一座坟旁，看着上面写着自己爱妻名字的墓碑，用手抚摸着碑文——爱妻陆薰儿，就像抚着她的柔软的头发一般，他眼角嗪着眼泪，思念埋藏在心里。

遥记那年她在湖边浣衣，他和村中的孩子在对面的河里玩，那些孩子轮着欺负他，说他扭扭捏捏像个娘们，有一个胖一点的孩子劲使大了些把他推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溅起水花，那些孩子慌了，胖子说：“怎么办？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谁知道他那么轻？”

其他孩子说：“胖子杀人了！”一个个跑得没影。胖小孩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走。

陆薰儿听到这边的动静，再看到有人在水里挣扎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跃进湖水里，朝着那个孩子游过去，那孩子扑腾不动了朝着水里沉下去。陆薰儿及时赶到，托起他的身子往上游，接着泅到岸边把人搁到岸上平躺着，在胸口给他按了几下之后，男孩咳呛出声这才醒转过来。

他睁眼就看到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少女，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珠，面容清秀。

“姐姐，是你救了我吗？”男孩开口问她。

“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她焦急地问。

“我好多了。”

从那天起，那个胖孩子就很怕他，看到他回家以为见了鬼，他也经常装个水鬼的样子吓唬他。

陆薰儿是个渔家女，从小就被锻炼出很好的水性，她家不富裕，经常和父亲下海打渔，运气不好就一无所获，一家人糊口艰难。

许慎也是穷小子出身，家里就靠着几亩地过日子，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早亡经常被继母和哥哥姐姐们欺负。吃的穿的都比他们差很多，还要帮着家里干活。

两个孩子就这样结识玩到了一起，渐渐地产生了一点情感。

五年后，她被逼着入宫当宫女，因为家里实在养不起她了，父亲疼爱女儿不想让她跟着受累，至少进了宫里衣食无忧，而且还有赏银。

许慎前来送她。

“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听说入了宫这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那我去找你。”

看着她被人带走他却无能为力，只得回家。好在一次外出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高人，看他筋骨柔弱有意收他为徒。他于是被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谷，这里百花齐发，终年不败，名曰万花谷。

他在谷中勤加习武，练就了一套万花功。万花惊雀，游刃有余。

离她进宫已过三年，他凭着这套绝世武功就去找她，找到她以后想和她在谷中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可天不遂人愿，宫中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皇帝的宠妃被狼妖所伤，命在旦夕。这个宠妃就叫陆薰儿。她渔家女出身，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上位，并得到盛宠。

他听说后毫不犹豫地跑到皇宫，化妆成一个宫女把她偷偷带了出来。

她倚靠在他怀里奄奄一息，虚弱地抬起手看着他。

“姐姐……”他搭着她冰冷的手，“我来迟了，你看这里美不美？”

她看着漫天繁花嫣然一笑：“美……只可惜我不能陪你了……”

说着眼前五彩斑斓的世界变得灰暗，接着眼前人的脸也消失在黑暗里。

“薰儿！”他抱着她伤痕累累的身子痛哭流涕，最后他抱着尸体去浴池替她擦洗去身上干涸的血迹，为她穿上最华美的衣裙，亲自为她化妆，盛入木棺，然后挖坑掩埋。

在雪白的碑石上刻上——吾妻陆薰儿。

风吹起他的衣角和额边的头发。他从伤神中醒来，就听到脚步声：“回来了？”

秋小蛮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是她当做亲弟弟一样的十二。

“主人为什么要让十二去送死？”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憎怨。

他站起身，看着她怀里凉透了的十二，淡淡地说：“有人买他，我岂有不从之理？况且入万花谷的人早就把命交给了我，死亡是或早或晚的事。”

“可是他才十二岁！”秋小蛮愤愤不平，这是她第一次顶撞主人。

“要是当年我不救你，你死得恐怕比他还早。”

主人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可能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样子。

“你救我们就是为了有一天用我们的命助你达成愿望吗？”她看着主人身后的墓碑说，从她进到万花谷开始，主人每天都来这里对着墓碑说话，仿佛地下埋的不是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她不知道主人和妻子之间有什么故事，但主人心里有仇恨，和她有关。

陆薰儿……是皇帝的宠妃？她在民间听说过。

他不说话，沉默良久：“把十二埋在这儿吧。”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空地。

看着十二的惨白的脸，她想把他先埋了再说。

埋完了尸体，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许慎看着她的背影，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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