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策马一路朝东北方向走,一炷香后,一座典雅的宅邸便映入眼帘,参天榕树张牙舞爪伸出朱墙外,宅邸主门前的照壁山水浮雕大气磅礴,凝聚了雕刻者细腻高超的技艺。
在拐角处下了马,刚想上前面,一顶女轿就迎面走来,他只好寻寻了处隐蔽的角落暂时躲起来。
微微探出头,看一侍女打扮的女子毕恭毕敬地扶轿子中的人下来。
华服丽裙,二十出头,凌云髻,和商贩口中刚过门不久的新妇对应。
只见那新妇朝敞开门的内侧小心地探了一眼,问:“夫君还未下朝吗?”
侍女为难地看了下新妇的脸色,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劝解:“兴许是政务繁忙罢,毕竟姥爷作为左丞相,可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呢,夫人莫难过。”
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新妇苦笑一声,自嘲道:“早该料到是这般结果,或许当初就不应求爹爹向圣上请求赐婚。”
可她,着实是喜欢紧了他,不得不先一步在他迎娶另一人之前独占他。
“嘘……”侍女指尖压在新妇唇上,“夫人又胡说了,姥爷心中是有夫人的,不许您这般懊悔苦恼。”
这话讨了新妇的欢心,她点了点侍女的额头,嗔道:“你呀,就晓得替他说话。”
对,不错,他是喜欢她的。貂蝉给的茶叶已然发挥作用,那北夷女子已然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她如今所要做的便是等,她不信自己攻占不下他心中的一席之地。
大门阖上发出吱呀呻吟,夏侯惇从角落走出,紧握了许久的拳头才缓缓松开,点点血花渗出破皮的关节处。
天色不知不觉中已晚,夏侯惇回到马儿处一跃而上,缰绳一甩气冲冲朝寨子方向赶。
马蹄嗒嗒扬尘飞沙,路程很长,心思很乱,想到甄姬成天时不时抚着那朵衰败的鹤望兰笑靥柔和,夏侯惇就没由来地怒火攻心。
怎生这般傻,痴情错付?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已过豆蔻花季。
回到寨子,夏侯惇全然不顾弟兄们的关切,直奔甄姬寝房,怒火中烧让他失了礼数,未敲门问候直接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甄姬立在桌案前,小心翼翼地轻触那朵鹤望兰的叶片,双眸满满的尽是孤独和忧愁,案上还放着收拾好的包袱。
想当初,他无意路过,蹲在高高的石像上俯瞰那一场闹剧,她不反抗,只是静静站着,但眸中的愤懑和不屈溢出,他正是被这些情绪打动,萌发了救人的冲动。
可如今,他才发现那双瞳眸还盈溢了许多他不喜欢的感情,譬如忧愁、孤独、思念、感伤……这都不应是她该有的。
听到粗鲁的推门声,甄姬一惊,扭头就见夏侯惇大步上前,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未站稳,朝他倾了小步。
她颦眉抬首看,发现他脸色阴沉的可怕。
“元让?”她不明所以地唤他。
她的声音愈温柔,他心中的怒火就愈烧愈旺,冷声问:“你要走?”
一语中的,甄姬退离了点距离,不好意思地承认:“嗯,阿宓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该走了。这段时间叨扰你们了,阿宓很感激——”
“所以就一笔勾销了?”他冷着脸打断。
“甚,甚么?”显然没料到夏侯惇会说出这番话语,甄姬顿时呆愣。
粗糙的大手失控地掐紧甄姬的双肩,她惊恐地注视眼前面目些许狰狞的男人,听他下一秒似爆发又似隐忍地大声质问:“这些个日子你呆在寨子里,吃我们用我们的,你想几句感激就还清了?!”
她难堪地挣扎,“阿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盘缠甚么的都可以给你们!”
说罢,甄姬顶着肩膀的压力,艰难地从衣袖中取出荷包,夏侯惇见了那毫无花纹的纯色荷包,一下就笑了,手上施加的压力更重了,“你怕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到了我们这,没有我的准许,你哪也去不了!”
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尔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透过剪水双瞳望见自己狰狞的面孔,一下松了手,冷静下来却躲不过尴尬,他羞愧地转过身,控制颤抖的声音,开口:“对不起失礼了,只是你现在还不能走……”
我还舍不得让你走。
夏侯惇来的匆忙,走的匆忙,甄姬不知晓他生气的缘由,甚至未来得及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痕,而他清醒冷静后也才发现衣襟鼓鼓,竟是自己用心挑选的步摇忘了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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