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忆童年之上吊

（六）

守村人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村子里有这样一个人，无妻无子，整天以拾荒为生。住在旁边的荒草地后面。因为打光棍所以大家都叫他“憨大爷”

每次遇到他时，大家总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

“你知道你叫啥名不？”

“东南西北分的清吗？啊？”

“咋不要个老婆嘞？有老婆就有孩子，等你死了都没人送！”

憨大爷总是乐呵呵的傻笑

他指了指北边“呐，北边儿”

“哟，这不是还毛憨吗？”

憨大爷只是笑笑，继续踏上拾荒的旅途…

姥姥在夏天切了西瓜让我和爸爸给憨大爷送去，让他也尝尝鲜。

一踏进门口，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房间里摆了两张高低床。上铺堆满了杂物，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一位拾荒者的房间。

爸爸也被这震惊到了

“哟，这房间怪干净啊！”

憨大爷笑了笑“我人脏，心不脏，灵魂不脏！”

这话一出着实让我起鸡皮了，也让我对眼前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大爷改观了。

他这一生没造过孽，一个人平平淡淡过日子。临走前也是安安静静的。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家里人简单的安葬了一下甚至头七都没过完就埋了。

妈妈说他这一生也是可怜，没个老婆膝下无子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可怜呢？”

“没孩子啊，头七都没过完就埋了。破破烂烂过一生，有啥意思？”

“你不是他你不知道他自在不自在。说不定人家过的很好呢！”

周星驰在电影里也说过“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女人生下来不是为了给谁生孩子，男人生下来也不是为了娶谁！每个人从出生下来就没有必须的任务。你可以纸迷金醉也可以清心寡欲；可以清醒的过一生也可以糊涂的过一生。没有一定的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能因为别人的存在和你不符合你就认为他是错的。大家都是井底之蛙，没见过的多了去了！难道要一一否定吗？

他记得北边儿——那是他的家乡！

（七）

只有我觉得春节——诡谲冷艳，高贵接地气吗？

人们忙碌的工作一年只是为了过春节？和家人团圆相聚，吃一次年夜饭吗？

我只关注春节的习俗！除夕夜又称为“守岁”古时守岁一是为了年长者辞旧岁,珍爱光阴的意思；二是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寿命

每当这时候全家人都要聚在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钟声敲响12下，爸爸和姥姥就要去寨上阎王爷庙烧香祈福。这称谓“头香”寓意好。那一次我偷偷跟了上去，想看看每年这个点他们都要去干嘛！

夜深宁静，北方呼呼的拍在脸上，加上黑夜里看不见，心里一阵阵发毛。

我跟了上去，看见爸爸跪在地上点了一把香火，嘴里念念有词像是说咒语。只隐约听见什么保佑全家…

姥姥转身朝我这看了一眼，我迅速躲了起来。“幸好没发现”我暗暗自喜道

回到家后姥姥又开始在院子里洒满麦秆，再把一部分麦秆堆成小三角形放在门口，喊我们大家过来烤火。

姥姥对我说“田子，你过来烤烤火。”

我走了过去背对着火

姥姥又开始念叨，施法

“一烤走病痛灾难，二烤走万事不顺…”

我抢着回答“三烤走姥姥的腰间盘”

他们都在笑，笑得好大声

“好好好！烤走恁姥的腰间盘！”

火灭了后姥姥用棍子将灰摆成一到线

“这又是干甚？”

“这啊，是阻挡鬼怪的不让小鬼们进家门祸害人！”

“那太姥爷也是鬼了，他也不让进吗？”

姥姥看了我眼，想了想说

“那我们不封死，留个家门给太姥爷！”

除夕那天比春节还忙，姥姥走来走去我就在她屁股后面跟着…

我跟着姥姥进了厨房看见灶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盛满了菜饭。墙上还贴着一张蓬头垂鬓，面目狰狞的怪物

“姥姥这是谁？长的怎么这个鬼样子？”

姥姥放下手中的活捂住我的嘴。

“别瞎说！这是钟馗。保护我们平安的，上面的吃的也是供奉他的。”

“哦…”

“你快出去吧，碍事儿。”

“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快了快了，给你捏一片牛肉吃，赶紧滚开儿”

我又看了眼那副画，惊讶的发现他也在瞪我！

姥姥喊大家吃饭，孩子们跑到餐桌前。这是一年来最热闹，吃的最丰盛的一天了。

“姥姥，多一碗饭！”

“没多，内个是给你太姥爷的”

“太姥爷不在！”

“他在，一直都在。我们和他一起过除夕，过年，吃年夜饭哎———”

本来我是想坐那的，但是姥姥把太姥爷的饭放在那了，我坐的位置离他甚远。

“你怕啥？那是你太姥爷！”

妈妈紧着说“别说孩儿了，娘嘞我坐那都害怕。一个碗一双筷子给真嘞有个人样。”

…………

第二天一大早姥姥就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了一夜，我穿好衣服就往外跑。

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灯笼，贴着新的对联。姥姥给我带了一顶虎头帽，说戴着它保平安，顺风顺水。

过年当天好不热闹，我去了其他小孩的家里玩，她叫瑞瑞是家里的老二，她带我去了客厅玩游戏，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张黑白画像，还有果盘，“瑞瑞，这个我能吃吗？”

她没抬头继续玩着游戏

“能吃，别说话快赢了。”

她妈妈嫌我俩闹腾就赶到了爷爷的房间。

一开房间门，我就呆住了。没再进去！

“瑞…瑞，内个是你…爷爷吗？”

瑞瑞看了眼说

“我爷爷？！”

“他…在上吊吗？”

“好…像是”

他妈妈看见我俩在门口站着迟迟没进去，对我俩说“咋不去玩了？爷爷房间有电脑”

“内个…爷爷在上…吊吗？”

她妈妈听我俩说完后把门碰一下关了，将我俩往外撵着走。

“去去去，出去玩去，别在这呆”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想起来好像他爷爷在哪见过？

…………

后来就在外面听见客厅里传来她妈妈的声音，说什么“爸！别去打扰瑞瑞和雪雪，他们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快走吧！”

我看了眼瑞瑞，对她说“你爷爷…死了？”

“嗯，早死了”

“我回家了，不玩了！”

我哭着跑回家，对着太姥爷的画像说

“对不起…我今天是因为太害怕了才不跟你坐到一起的…太姥爷大人有大量…原谅田子吧！”

姥姥看着我这副模样也是一头雾水

那一天我茶饭不思，是我过的最差的一个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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