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到被白布覆盖着的红瑜的身边,钟芝颤抖着手,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白布,底下的人面色红润且平静,如果忽略脖子两侧的伤痕,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触着指腹下冰凉的温度,钟芝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十几日的相处,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是新来的?诶,你打哪过来?”
“今日厨娘新做了点心,我刚拿了一个,你尝尝。”
再也没人在晚上等她回来了。
“怎么又这么晚?大门都要锁了。”虽是埋怨的语气,却是难掩担心的红瑜。
“这么晚回来,还想有东西吃?伙房都熄火了,你好好长长记性吧。”
虽是说着这样的话,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桌子上仍然会有一个被笼布所遮住的木碗,这样的红瑜。
“我应该在你身旁…”钟芝喃语着,将自己俯身到红瑜的身上,搂住红瑜的脖子,这里曾经有过生命的波动。
“今日…我不该出门的…”
“多你一个躺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虽是没有转过身,卫庄的声音传了过来。钟芝从红瑜的脖颈间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他的方向,潮湿使得头发糊了她一脸,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卫庄,一时间忘了害怕。
感受到她的目光,卫庄侧目看了一眼钟芝,看她一脸固执地盯着自己,轻哧了一声。
“红瑜她…走的很快,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紫女看卫庄的样子,明显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出言安慰道:“她是在熟睡中被刺杀,说起来,还是要多亏了你。”
紫女意有所指地说道,边说,边抬眉观察钟芝的神色。
无怪乎她这样做,只是钟芝来历实在不明,加上她给紫岚轩用的安魂香着实顶效,没有内力的人嗅到之后很快就会沉沉睡过去,方才他们都不在紫岚轩,这也就导致了没有人察觉到刺客的到来,等卫庄回来追击刺客,也已经迟了。
她虽是不愿怀疑这个来紫岚轩不久的孩子,但想起她来紫岚轩后的种种迹象,却不由得让她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紫女凝眸,看向钟芝,却发现她脸上的悲伤倒也不像是在作假,对她方才的试探表现的无动于衷的样子,倒是把疑心往后捎了捎,看她抱着红瑜的尸体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这些时日她来紫岚轩和红瑜虽是时常拌嘴,但私下里又走的甚近,眼神不禁柔软下来,刚想用刚刚安慰弄玉的话安慰钟芝,就听见她嗫嚅吐出几个字。
“是我的错…”
“是我害死了红瑜。”钟芝慢慢站起了身,走到弄玉面前,缓缓跪下:“弄玉姐姐,你罚我吧。”
弄玉原本还在抽泣,看见钟芝跪下来,抽回放在紫女手中的手,也跪坐了下来:“罚你,我罚你什么呢?”
“前两天,红瑜跟我抱怨这几日她睡的不安稳,右眼皮一直跳,我趁她出去的时候,就去到她的房间,将安神粉放入她的香炉里。”
“却忽略了…红瑜她没有内力,对她效用极强。”
紫女看着被弄玉搀着胳膊的钟芝,听到她这么说,和窗边的韩非交换了个眼色,这是要坦白了?
“原来红瑜早就有所感应…昨天非是与我换房间…如此说来,我同样也是杀害红瑜的凶手,我又怎么能怪你呢?”弄玉眼中含泪,冲着她哭道:“导致这样的结果又不是你愿意看到的,说到底,都是我太迟钝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吧。”紫女走到红瑜的身边,轻轻把她额头上的发丝顺到一旁,想着昔日里叽喳的身影,无奈地叹息着,将白绸重新蒙在了红瑜的身上,遮住她的脸:“她的命里,终是会有这样一个劫数。”
“只有弱者,才会把一切归根到命里。”卫庄突然在一旁插了句话,看着红瑜的方向:“才会按着命里规定好的方向去处理事情,最终只会搭上自己,简直愚不可及。”斟上一杯酒,一仰头,饮下去,再复抬头时,眼里已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拿起身边的鲨齿,静默地从众人身边经过,路过钟芝时,微微一顿,复出了门。
“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弄玉哭着,接过紫女递给她的帕子:“得知红瑜她没有任何痛苦,我也…安心些。”
“都起来说话吧,”紫女一手扶着弄玉,一手拉着钟芝,将二人从地面上拽了起来:“这个事,钟芝没有做错什么,红瑜也没有做错什么,弄玉你更没有做错什么。”
沉默了片刻,正当钟芝以为紫女不会再说些什么时,又听得她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了些许的惆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红瑜做出这个选择时,就已经知道她会面对什么。”
“她的小姐现在是平安无事,可能比她自己本身的安危更让她心安。”
叹了口气,紫女轻轻搂着弄玉,冲她说道:“弄玉,你今天也已经很累了,先到我的房间去休息吧。”
看着弄玉似语非语的神色,紫女眼眸中带了丝阴沉:“他一击不成必定还会再次回来,今夜我来会会他。”
送走弄玉后,紫女看着钟芝,将她牵引到桌子旁,让她坐下来,给她递上一杯水:“现在,钟芝可以告诉我,你今天一天做了什么吗?伙房大娘跟我说,一天都没见到你。”
问完话后,紫女并不着急她的回复,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看似不在心情地倒着茶,将倒好的茶水推给在桌子旁坐下的张良和韩非,将把茶给韩非时,看着他苦着脸,手下一顿,给他换成了紫岚轩酿制的黄酒。
韩非巴巴地接过酒杯,冲着紫女谄媚地笑笑,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了第一口,眼睛一亮,一股脑全部倒进了嘴里,抹了,砸了砸嘴:“好酒!”
语毕,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冲其他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打了个哈哈,窝在一个小角,拿着酒壶和杯盏自饮自酌。
“我从南阳来,没有家人。”钟芝看着紫女给她递过来的水,放在一旁,看着里面的水面随着韩非的点桌而一圈圈泛起的涟漪,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哦?”紫女一时不察,发现身边的酒壶被韩非整个拿走,一双美目瞪了一眼韩非,把他从角落里拉了出来,酒壶也被她放到了另一侧。韩非可怜兮兮地凑到紫女身边,正想再讨口酒喝,紫女又看了他一眼,将他激地正坐起来。
“呵呵,这可和紫女姑娘告诉我们的不同啊。”韩非笑的跟个狐狸似的眯起了眼,眼里真有几分笑意却是无从而知:“我听说,姑娘的家家人还埋在新郑城外。”
“不是家人。”已经说了第一句,后面的倒也不是那么难开口,钟芝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是我的师父。”
“我的师父,是南阳的江湖游医,半月前,因为一场争斗…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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