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时九（二十六）

“原本妾身以为，大人会在小女被其他姐姐毒哑后，多少心中会有一些愧疚之意，就算往后不能再亲眼看看她，有大人的庇护，小女以后也可以衣食无忧。”

林娘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啜泣起来。胡夫人走到她的身边，将帕子递了过去：“…我来说吧。夫君他日理万机，每天忙的很，当日可能是看到了林娘的丫头想起一些人，对那孩子难免流露出几分不一样的神色，让后院其他喜欢夫君喜欢的紧的姐妹给惦记上，说来还是我的疏忽。”

“造成了这样的事情，我有很大的原因。”手轻轻的安抚着身边的人，胡夫人看着钟芝，眼睛里的懊悔不像是作假：“之后，我就一直让身边的郫女关注那孩子，不料她身边的人却一直在排挤她，应该是受了大人其他宠姬的暗示，每隔个几日，就会因犯错被关到了柴房。”

“我在府里尚且如此，若是有天我不在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胡夫人垂下眼：“既然姑娘可以在禁卫没有察觉的时候出入这里，带一个孩子出去，应该也并非什么难事。”

“我也会在暗中助你。”

林娘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一些，从矮脚凳上站了起来，走到钟芝身边，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上臂吃痛，仿佛指甲陷进了肉里。钟芝面上却不显，更往前一步上前搀扶支撑住林娘，让她可以更好的靠在自己身上。

“小医师…小医师！！！”林娘一开口便是哭腔，抓着她的手微微发抖：“我求求你，救救小女。小女她生来虽然没有受到过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像现今这样…现今这样！”

“我求求您…”身体猛然地往下滑去，看那架势又是想要跪倒在地，钟芝赶忙想要搀扶，却被带的也往下划去。

“您要是能救她脱离这里，我下辈子放牛作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无视了钟芝想要将她扶起来的意愿，许是说到了伤心的地方，林娘继续哭诉着：“她生来就很懂事，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的…这孩子生在我这样的人家，跟了我，实在是受苦了…”

见实在扶她不起，只好蹲到与她视线平齐的地方同她讲话：“林娘，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心里多少有些数。您放心，还是那句话，我来，就是冲她来的。”

只是…

“她跟着我，怕也是要受不少苦。以后要做什么也没有打算，全是走一步看一步，没有任何未来可言。这样，林娘还是要把她托付给我吗？”

林娘沉默了。此时房间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其他两个人均是闭口不言，给林娘留出思索的时间。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声叹气打破了沉默：“难道还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吗？”

“这世道，谁又能说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呢？”胡夫人看着林娘黯然的神色，忍不住开口替林娘道：“在我当时没有喊人主动将自己的姓名交到你的手里时，林娘已经作出决定了。今日你把她带走，她就是你的人，世界上，也没有琳儿这个人了。”

看着钟芝不解的神色，胡夫人又补充了一句：“林娘她自己的孩子，是叫琳儿的。往后你想要给她起个什么名，看你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芝蹙眉下意识的反驳，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要是没理解错的话，意思是，不要见她最后一面吗。”说罢，顿了一顿，接着又说：“这将军府不是那么好进的，今日若不是一个…友人带我，怕是走不到这里。况且我们也是寻得将军不在之时。带她出了将军府，往后，可是要见不到了。”

“见不到，就见不到罢。”林娘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悲凉的笑：“我这娘，当的这么不称职，想来她也是不愿意见我。”

“就算是见了这一面，又能怎么样呢。”林娘口中喃喃地发问，眼睛像是看向她，又不像看向她。

“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难道还要拖累她吗？”

“小医师，我信得过你，比起别人，跟着你我更放心。”

这样的话无疑不是打在了心上，钟芝张了张口，却不能突出一个字开反驳一个母亲，最终只是又给她补了一个定心丸：“只要她跟着我一天，我就尽我所能护她一天。”

听见她这句保障，林娘明显舒了口气，又想到这样那样各种各样的情景，一时间百感交集，勉强露出个又哭又笑的感激的笑容来。

“既然都说开了，就不要再多耽搁。”胡夫人拉着林娘的手，说：“再过一会儿大人回来，要离开可就难了。林娘，你先去净一下面，姑娘，我来给你指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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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着胡夫人给她指明的方向离开，钟芝一时有些恍惚。

这就是，有娘亲记挂着的感觉吗…

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情感…那样的强烈…

娘亲，曾经也是这样记挂着她的吗？

她打小就是跟着师父一起长大，对这类亲情感知甚少，小时在别人身上看到这种亲情，她曾经也问过师父，每每当她提起这样的话题时，都被他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等她开始懂事之后，她慢慢也再不问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无所谓的。

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羡慕这样虚无缥缈的感情。

晃了晃脑袋，想把杂乱的想法晃出去。钟芝微微定了定心神，朝着已然出现在视野的破旧的柴房走去，白凤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这是…什么？”待走近到白凤的身边，看着他脚边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人，眉头一挑，问道。

“你也太大胆了。就这么站在这里，她呢，就让她这么躺着？”

“我观察过，没什么人往这边来。”白凤开口解释，看着钟芝看了眼地上的人，又说：“她是特殊情况。”

钟芝无奈，蹲下身子，把人翻过来，让其面朝上，探了探鼻息，得知她只是晕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后，架住她的腋下，把她往暗处藏了藏：“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躺着。”

不语地看着她，眼看着她把人藏好出来后，往她那里走了走，没有辩解什么：“进去吧，那孩子就在里面。情况紧急，我点了她的睡穴。”

蠢作：试图发出鸽子的叫声

蠢作：咕…咕咕…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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