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梦魇

谭古环视了一圈树洞内部，自语道：“这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三头晕到的蓝鳞幼兽横七竖八躺在树梢上，嘴里发出安静的鼻息，睡的很香。树洞洞口狭小，内部却很大，藤条密密地分布着，织成了一张很大的床。

谭古的身影一略就登上了高床，盘坐在藤蔓床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剧烈的痛觉和疲惫不住侵袭着他的意识。感觉一时像被人用刀在身上割着，一时又像一个好几天没休息的普通人，两种感觉交杂涌上心头。谭古的额头都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

他赶快静下心，控制模模糊糊的意识沿着身体肢干进入识海，靠着意念，谭古将身体内部看的清清楚楚，意识顺着肢体游走。

的确伤得很严重，左手像被野兽撕咬过一样，血肉模糊。而且最重要的是，谭古全身肌肉内部有一半被撕裂，在内出血，幸亏是在突破融玄境之后，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转化玄力。有玄力的修补，机体才可以不断的修复，重生。

谭古操纵意识进入识海里，混混沌沌的一片虚无，灰蒙蒙的空间里是亘古不变的寂静与神秘。

进入识海的一丝意念开始幻化，由一丝白光开始变化，最后变成另一个“自己”。

谭古与“谭古”有着一样的衣着，同样的感情；只是身体有点虚幻，虽然可以运动，但感觉不到实质，与前者相差最大的就是：意识所化的谭古没有感觉到痛，伤口都找不到，身体也轻飘飘的。

谭古惊奇的看着像幽灵一样的自己，自语道：“这就是意念所化的‘我’？”

混沌虚无的空间里，没有生命的气息，光线很弱，谭古只能看见灰蒙蒙一片虚无。

环视四周，依然是空无一物。

谭古感觉到一丝心悸，要知道，他进入自己的识海就是为了将寄存在这里的一丝兽识驱逐出去，或者消灭掉。但对方的影子在哪里？

未知的威胁更恐怖，连敌人的气息都无法察觉，那还怎么打？

谭古警惕这周围，兽魂要夺舍，应该会主动攻击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守株待兔。

谭古正在一边提防，一边脑补凶兽可能的模样，谭古自进来就包裹着身体的护体玄罩，在黑暗中却像一点微弱荧光。

此时，谭古脚下的混沌忽然爆炸，热浪从爆炸中心排开，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炙热的气息也令人恐惧。

谭古心底一惊，快速运转腾空幻影，“身影”一略便冲天而起。

绚烂的火光给混沌染上了红黄参杂的颜色，只是顺带着的炽热与野蛮让人无法惬意观赏这黑暗中的美景。要知道，意识死亡，人肯定也死了。

谭古虽尽力退避，但混沌爆炸的强大又岂是谭古能逃过的？快速涌上来的热浪几乎要将谭古融化。

“父亲、母亲，想不到我第一次冒险进入赤焰山林，就落得个燃魂而死的下场，我对不起你们，辜负了你们的期望。”谭古喃喃自语道。

随即，谭古快速移动的身影也停了下来，既逃不过，有何需再逃？

在死亡面前，谭古倒没有感觉恐惧，尽管死亡是人一生梦断的深渊。

此刻，谭古心里斥满的是愧疚和遗憾。愧疚的是，他对父亲做出的承诺“我一定会夺冠”无法实现了；遗憾的是，他的修道之路，还未开始，就断了。

短短的一瞬间，热浪涌了上来，将谭古团团包裹住。

然而，意料中的“死亡”却没有出现，意识所感觉到温度也没有再提高，虽然炎热，但以谭古的意志力要抗住却绰绰有余。

谭古思索一阵，不禁苦笑。这些应该只是虚像罢了，如果对方真有引爆他人识海这种大神通的话，又岂会等到谭古进入识海内部反击时再出手？

不过，即使是让人意识产生错觉，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手段了，因为意识是人的根本，感觉也是最敏感的。除非实力相差很大，否则难以欺瞒一个人的灵魂状态，而在识海中的“谭古”就是谭古的灵魂状态。

谭古咳了几声，此时爆开的混沌之火却缩回到谭古脚下，凝成一片薄薄的火焰银屏，然后开始变幻，谭古脚下的火焰像在“蜕皮”，裸露出土黄色的陆地，火焰银屏的其他地方也开始了“蜕皮”。

没过多久，混沌中的火海慢慢消失了，留下了一片无垠的大陆。

谭古撤开玄力，身体落到“地面”上。这片陆地是死寂的，同虚无一样充满了压抑。唯一与虚无不同的是，谭古能感觉到压力。

一阵风吹过来，碎石和细沙被卷起来。微风吹过谭古的发梢，静谧的惨绝人寰。谭古站在地面上，暗道：“这里怎么可能有风？”

但环视四方，映入眼中的只有残缺的断垣残壁，以及一望无际的黄沙。

“前辈，晚辈冒犯了，还请恕罪。”谭古大声说道，“取你性命的人亦不是我，我只是恰巧得到您的一根遗骨而已，又何必跟我一个小辈过不去？”

谭古的前方突然出现一大团血雾，里面传出几道吼叫声，声波将血雾震散，化作一道实质的攻击冲向谭古。

谭古运转腾空幻影，身体像雄鹰一样翱翔而上，声波从他的身下咆哮而过，天色被卷起的黄沙覆盖住。

谭古落回到地面上，出现在血雾中的是一头十余丈高的凶兽。凶兽全身外部覆盖着像被鲜血染红旳岩石，其实这些岩石是血岩凶兽的皮肤。

凶兽见一击不成，便咆哮着冲过来，谭古伸手示意停战，忙出声道：“前辈，就算要打，好歹也给我一件武器啊！”

凶兽将右爪插入地面，口吐人言道：“这是你的识海，除了你自己和入侵者，天地万物都靠幻化，想要武器，自己‘想’一件。”

谭古冷道：“我可没有想什么混沌爆炸还有陆地诞生。”

“因为我是入侵者，你没有防御的梦，我可以帮你构想里面发生的事。”

谭古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长剑，而后，谭古的身后出现数百柄剑，全部冲向凶兽，谭古在剑后面站立着。

凶兽左爪一掌拍下，数百柄剑全被血色玄力震碎，剑后的谭古被血红玄力掀翻，一直飞出数里才狠狠地摔下。

谭古暗骂：怎么死了都能使用玄力？

正在疑惑，凶兽已经冲过数里路来到谭古身前，谭古刚要躲开，凶兽的爪子已经划破虚空钉在他身上。穿过谭古身躯的兽爪仍向下插入十数米，附近的地面都龟裂了。

谭古庆幸是在识海里，灵魂会消亡，但对绝大多数痛觉免疫。而且，这只是一缕意念。

凶兽身体开始变化，最后变成一个血袍中年。血袍人面容冷峻，眼神里是桀骜不驯的兽性。

谭古一愣，化形？这可是武玄境后期凶兽才有的神通！

血袍人蹲下身体，右手按在谭古的额头上，原本还可以谈笑风生的谭古忽然感觉到剧烈的痛感。

“怎么可能？”谭古自语，“难道我的身体也在受攻击？”

“啊！”

一道惨叫声忽然在谭古识海里响起，意识便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谭古睁开双眼，然后不禁眉头一舒。

他惊讶的发现，身体的伤全好了，扫视四周，骨剑静静的躺着，阵法也没有被破坏。

“难道是个梦？”谭古自语，“不太可能吧！”

此时，一股强大霸道的本源玄力突然从谭古的识海中涌出，流通到他的四肢百骸里。

谭古的修为在这股玄力作用下突飞猛进，不过片刻就摸到了融玄境第三段的门槛。

不过谭古没有急功近利，紧紧压制住自己的境界，把根基压到到最实。别人努力一生而得的境界终究不是自己修炼的，完全将血岩兽的修为代进自己的境界，虽然会在极端的时间内突破到武玄境后期，但是根基不稳，恐怕再难进一步。

但这是谭古不情愿的，他的目标远远不是武玄境。

在尽力打压下，谭古的境界依然迅速提高到了融玄境六段，超过十分之九的玄力被谭古死死压住。

澎湃的玄力将谭古的肌肉和血脉撑的臃肿起来，随时都有玄力失去控制，爆体而出的危险。

危急时刻，暴动的玄力被识海中忽然涌出的一道白光包裹住。在白光的镇压下，暴动的玄力所占据的空间缩小，玄力的精纯程度不断上升，最后在谭古的胸口处汇集，化成一个“血茧”。

谭古摊睡在床上，血迹斑斑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青绿色的藤蔓床布满浅浅的裂痕，鲜血顺着裂痕流淌。

谭古举起左手，左手早已回复如初，没有一丝伤痕。被掌力震伤的身体内部肌肉也已恢复。谭古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吐出一口浊气。

“哈哈哈！小子，你很幸运。等到你成长起来以后，就会明白我对你的帮助之大。以后，你去落云崖找到戴洛纹戒的青年女子，记得帮我转告她，我失约了。还有，帮我杀掉落云宗宗主凌坤。”

空旷的识海中荡起的话语，逐渐消失在虚无中。

谭古想道：“不过是传我一身本源玄力而已，也好意思说什么大造化？”但转念想道：“可能，它觉得我会将它的玄力完全吸收炼化吧。”

谭古苦笑着自语道：“难道我看起来那么急于求成，毫无大志吗？不过，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您的要求晚辈定当尽力完成。”

谭古站起身，忽然脸色一变：“阵法受到入侵。”

向洞口看去，四面阵旗高速运转着，阵法里有三道兽影四处乱跑着。

谭古闭上眼，意识清晰地“看”到了万物，而且比肉眼强的多。树洞里每一条凌乱的裂纹，地面上的每一粒灰尘……

凝神细听，微风的沙沙声，都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身体里血液的流动都难以逃过他的耳朵。

“我的意识怎么会增强这么多？”

谭古也不知道血岩兽在他的识海里干了些什么，不过，看情况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不着急去深究。

谭古伸手捂了捂胸口，那里存放着血岩兽一生修炼的本源玄力凝成的血茧，谭古没有炼化，也没有舍弃。这枚血茧是一个大底牌，融玄境的谭古甚至可能利用它斩杀武玄境后期的强者。

谭古举起右手轻轻一按，四面高速运转的阵旗便停了下来。原来，被困在阵法里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三头蓝鳞幼兽。

三头幼兽嘴里各叼着一具尸体，正是谭古斩杀的血氏三兄弟。

其实谭古杀掉他们的时候，也想将他们的尸体带上来。因为血蛮等三人做那种暗中杀人夺宝的勾当多了，身上多少会留下一些宝物或钱财。

但因为危急，他就没有贪心。原以为，三者的尸体会被凶兽叼走或被人族带走。想不到会被这几头幼兽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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