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

西都邺城红楼

红楼是邺城最繁华的烟柳之地，没有之一。其中往来，杂混不堪。也就是如此世代受人诟病的寻欢场所却是邺城许多公子爷的常来之地。或是寻花问柳，不负春宵；或是吟诗作赋，得遇良人；亦或是品曲论道，附庸风雅。无论你是有什么需求，红楼皆可如你所愿。最重要的是，此间不分三六九等，亦不亲权贵远布衣，士农工商皆是来者不拒。有人养，有人捧，红楼在须臾几年内便自然而然成了邺城屹立不倒的大牌。春风得意，名声大噪。当然能进去一睹红楼风光，一品绝世名曲，一逗佳人莞尔的，最重要的还是得有钱。

红楼采光最好的看台要数正对戏台的二楼敞间小雅阁，那真可谓是炙手可热。每日各家争抢着竞拍的大户们，贵公子数不胜数，可是铁打的疆域流水的皇帝。这个道理倒是印证在了这里。几乎每天抢得头破血流的人都是灰溜溜的败兴而归。而今天这块风水宝地也不会属于那些饿虎饥狼。不怕璞玉不见日，但愁尤物无人识。那些个斯文败类无一不是想借着这个名头一亲芳泽，而对象就是那此时正莺莺婉唱的红楼当家歌旦——颜月笙。话说回来，今天的这个“流水皇帝”就是素来自恃清高的步家公子——步成风。

步成风着一身湖绿色雕花细纹锦袍，头戴白玉冠饰，一头乌黑的长发铺陈在背上。雅阁中的烛光挑逗着服饰上的晶莹，誓要与那秀丽的长发一争高下。步成风右手拇指上的的翡翠扳指上赫然刻着一个“步”字。碧色扳指与白瓷酒杯争相辉映，如一幅苍翠欲滴的青山白水画。步成风此时正品着二十年的竹叶青，听着红楼当家歌旦颜月笙的曲，坐在那个让楼下所有人都垂涎的雅阁中悠哉悠哉地等着某个人。心中才念叨着，人便来了。

步成风：“哟！今儿个您家里是又给你安排了成亲的戏码呀！”

步成风看着满脸阴郁的敖桀不禁笑出了声。

敖桀西海龙太子：你怎么知道？

敖桀又气又不解，明明自己来赴约之前已经草草做过打理了，换了一身自己钟爱的玄色绸衫，那碍眼碍事的喜服早就不知何处。

步成风：啰

步成风扬起手中的折扇，指着敖桀发髻上的红色绫罗发带。

步成风：“谁没事打扮得这么喜庆啊？不是新郎官儿，难不成是新媳妇儿啊！”

说着那冠玉般的脸庞上又浮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紧接着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敖桀“连你也来看本太子的笑话！”

敖桀一时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扯下发带，于手中焚个干净。之后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好洒对面那家伙一脸酒水。

步成风：“好好好，我打住。您莫恼，小的给您给你斟酒还不成嘛，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虽然不一定及得上你家里的香澧佳酿，但在这里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品，保证消你的愁，解你的忧！”

步成风将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斟满，递到敖桀面前。他再了解敖桀不过了，只要你肯服软，再大的火他也能消一半了。

步成风：不过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一次，在这里，你不可以再自称太子，这里不比你家，处处危机四伏，个个居心叵测。虽然你有神力傍身，但也要以防万一。

尽管步成风提醒了百十遍了，敖桀一冲动还是记不住他的劝告，唉，无妨无妨，只得再提醒一次罢了。

敖桀西海龙太子：知道了！

薄酒二两，敖桀的气也算是归于虚无了。这般良辰美景怎能因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而错过难得的佳人美曲呢。

步成风：今天的曲子可入得你的尊耳啊？

步成风一边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手笔，一边还不忘调侃敖桀那极其挑剔的品味。

敖桀西海龙太子：这不是原来的歌女了？

敖桀方才就觉得曲子的确被演绎的绝美，但与之前的曲风大相径庭。原来的声音低沉忧郁，透着凄凄情意。如今却是明亮澄澈，空灵婉转，叫人看不透，听不明。忽而像极了独归青山去的荷笠人，忽而又似阔海平江之上的翩翩单雁，又或是苍茫雪山上的幽幽霜花。

步成风：“要说好曲子就要像今天这般只可天上得才能叫好曲，果然是美玉还是糟粕，确实要比量一番才能得出结论。先前的演唱委实也算不得下品，甚至还受到过常客们的一致褒评。可如今有了这令人神清气爽的天外之音，那它也只能甘心沦为呕哑嘲哳了。”

敖桀愈发听得有些沉醉，步成风的话正好打断了他愈渐飘散的心绪。

步成风：“这可是如今红楼的头牌，很多人都是奔着她来的。为求谋美人一面，不惜抛撒重金争抢座位。所以你要知道我们现今所在的位子得来有多么不易了吧。”

敖桀才不管步成风弄到这位子有多难呢。反正他家里富得流油，偶尔放放血就当是强身健体了。其实另一方面是因为敖桀早已被歌声勾跑了魂儿。他就像是迷路海面的打渔人，听着诱人摄魂的歌声，便再顾不得前方的万仞巨浪，只是掌控着船舵，向着歌声的方向前进，不论迎接自己的将会是炼狱还是天堂。敖桀循声望去，颜月笙正妙手抚琴，唯美演唱。她的容颜映入他眼帘的那一瞬间，敖桀像是被电流猛地刺激到了一般，明目圆睁，似是欣喜，又似惆怅。薄唇轻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邺城主之子楚天南：今天我非要让月笙姑娘为我一个人唱曲不成！

敖桀的晃神被一阵骚乱打断，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敢来红楼兴事。

老鸨：公子爷，这万万使不得啊！月笙要是给您一个人唱了，我这其他恩客该怎么办啊！我这红楼还怎么开的下去啊！

这个声音倒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不是那老鸨正在拼了老命地在周旋，可是无济于事，什么都挡不住那人凶猛的步伐

邺城主之子楚天南：“今儿爷不痛快，只要我一句话，你这红楼就等着关门大吉吧！不过要是你让月笙姑娘把小爷我给伺候好了，我保证，红楼的生意在邺城做得风生水起。”

来的男子一脸得意，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熊样。那男子长得倒是有几分人样，清秀普通。周身的气派让人一搭眼便能猜出是某大户人家的有钱主子。可一说起话来，地痞流氓的作派却是暴露无遗。

老鸨：这，这，，

老鸨当然知道，他楚天南的名号，邺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邺城城主的独子，专横霸道，无恶不作。谁遇上他会有好事那都是上辈子烧了几百根高香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血霉，终于祸事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眼见着原本还端坐着的宾客都被楚天南的手下驱着赶着作鸟兽散去，老鸨心里只能默默哀叹。

邺城主之子楚天南：还不快把其他人全都给我轰走！

这是楚天南下的最后通牒。

老鸨：是是是

唉，都是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啊。宁愿得罪这里所有人，都不能得罪这一个要命的主儿啊。

片刻，老鸨已然到了雅间之中。卑躬屈膝，满脸赔笑地撵人

老鸨：二位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还请二位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敖桀西海龙太子：“这世上还有敢和我抢东西的。”

敖桀不理急于求生的老鸨，只是轻蔑一笑。她活不活得下去，可不管他的事，他只顾自己的心情和脸面。于是一个飞身就跃到了一楼大厅中央。

步成风也不忍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竞抢到的上好位置就这样拱手让人，见敖桀出面，也只是悠悠地用折扇拍打着手心，一副静待看戏的玩味表情。

邺城主之子楚天南：哪里来的不要命的？识相的就给爷滚！

楚天南对眼前的不速之客完全不屑一顾。

敖桀西海龙太子：“今天这场子我包了。明天，将来这场子大我都包了。她愿意给谁唱就给谁唱，可由不得你。”

敖桀尽量用自己最和善的财大气粗的口气来回应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毕竟他只是个凡人，他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从来不用拳脚解决。钱是这世界上对他来说再来之容易不过的东西了，他可不想为了这么低俗的东西而弄脏自己的手。

邺城主之子楚天南：我看你是找打吧！正好爷今天心情不好，来啊！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整个邺城都是他楚家的产业，能比他楚天南更有钱，谁敢用钱打发自己，有的话，不是痴傻的话，那就是因为他不想活了。

楚天南的手下一个接一个的上，一个接一个的被敖桀轻易撩翻在地，动弹不得。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楚天南，此时已经是恼羞成怒，狰狞的表情渐渐浮于表面。

邺城主之子楚天南：去死吧！

楚天南见自己颜面扫地，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向敖桀毫不犹豫地刺去，杀个人而已，就能挽回自己的面子，这么划算的买卖他岂能不做。可不用多想，他被敖桀一个转身给挡开了，再一个侧踢直接踢飞，摔了个狗啃屎。敖桀欺身上前一脚踩在楚天南的后背上。楚天南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便猛烈地咳了起来。

敖桀西海龙太子：“踩你，我都嫌脏了我的鞋底！你既然这么喜欢死的话，那我现在就成全你。就当是帮你做件善事。”

敖桀就像踩着一只蝼蚁一般，可如果是一只蝼蚁，他可能还会因为那么一丝怜悯，放过它。可是像他这样的人渣败类，没有资格和一只可爱的蚂蚁相提并论。

歌女颜月笙：放了他！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红楼中的所有人，除了颜月笙意外，都处于惊慌愕然的状态，甚至还没从刚才一系列的惊险中回过神来，即使敖桀那句要命的话飘进了耳朵，可惊吓地战栗的身体也不容许有再多的反应。而正对着这场打斗的颜月笙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不慌不张地代表了所有失措的红楼人，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厉声呵停了敖桀接下来的动作。因为，只要他一动手，这里便即将万劫不复，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刚才的打斗并未让颜月笙面起波澜，却是一直收手端坐在琴旁像是在看一出好戏。直到看到楚天南被打得口吐鲜血才起身走至敖桀身后。

敖桀西海龙太子：你是在命令我吗？

敖桀转过头看着仍然端坐在堂上的颜月笙，即使想要救人却只是出声，不见丝毫行动。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清冷的面容像是没有经受风霜的雪莲。当真是应了那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歌女颜月笙：这是红楼的事！

话里藏冰刃，眼里带霜刀，丝毫没有一丝被英雄救后的谢意和感恩，反而像是敖桀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

敖桀西海龙太子：“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斩草不除根，来年只会变本加厉地疯长。今日能来扰你，他日便能缠着你甚至杀了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敖桀竟然出奇地没发火，只是再三警告她。可能是因为她只是个女子吧。他堂堂西海太子怎么会和一介女流一般见识，当然，不除去她长相的原因，面对着这张脸，他很难像对待常人那样。

歌女颜月笙：生死有命，不需你多管闲事。

本以为她会回心转意，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一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清高陈词。

步成风众人将将从楚天南几欲被夺命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紧接着就被新战场的硝烟呛了个正着。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双目圆睁，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敖桀紧皱的眉头，和那股无形的怒火。而对面的白衣女子似乎完全没有觉察或者根本不想赋予理睬一般，依然淡然自若。眼神攀上敖桀灼烫的视线，与敖桀静静对视着，气势丝毫不输对方。

下一刻究竟是楚天南命丧于此，还是那武功卓绝的人的暴发？谁也不知道，唯一了然的是——都很棘手，都会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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