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官道两旁草木葳蕤,夹杂着星星点点黄色菊花,风一吹,草木清香和着阳光透入马车,无声的压抑似乎也驱散了几分。
“……三月,她跟着父母到骅县赴任……”
温暖的阳光微微让她放松了些,脱力靠在车壁上。
嘴上却不敢停,尽管喉咙已经如同火烧一般。
这是她今日讲的第八遍了。
来回讲着这一段,关悦到现在她依然不明白为何他只见了那画一眼就对那作画之人如此执着,一般人就是那画再如何惊艳最多只是对作画之人欣赏赞叹生出一些好感而已。
他那时甚至不知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
说是一见钟情都勉强。
还是说他真是爱屋及乌?
关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知道的历史已经变了,从这个疯子杀了雍王开始。
本来程宴之该在这次和父母一起到骅县赴任时碰到雍王伪装成匪寇的先锋队,在抵抗时因为惑人的美貌被那头领所掳走。
她不是一株只会攀附男人的柔弱菟丝花,用了一出堪称教科书般的攻心计,软硬兼施,竟套出了雍王围攻骅县,准备拿下此地埋伏文帝的消息。
还说动了他们反水,来了一个漂亮的背刺。
连夜救下了整个骅县。
可惜那樊昌也不是吃素的,在带领剩下的部下逃走时顺手把程宴之也带走了,后在东越战神凌不疑的凶猛追击下中途发生了意外,落下悬崖。
她也是有大气运在身,大难不死,被一来往东越北魏的商人救了,因为其惊为天人的美貌被那人认为奇货可居,带回了北魏。
想以此攀上贵人,从此青云直上!
程宴之摔下悬崖后虽然没死,可却伤着了头。
心智恍若幼儿。
竟真被他得逞了。
这人既然是来往两国的巨贾,必然是在朝堂有关系的,他的野心也大,在无意间发现程宴之一手世人难及的丹青妙笔后更是惊喜,竟生出了天大的野心。
美人绝世之姿,若国之珍宝,自然该以天下养!
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压下了所有身家赌一场。
包括自己的命!
举国上下无人不知陛下脾性,暴虐恣睢,都说帝心似海,魏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人能摸透他的心思。
魏帝刚上位时,不是没人意图敬献珍宝美人。
可下场……
他敢,一是他天生便带着几分赌徒的疯狂。
二,是因她。
柳下惠能坐怀不乱,不过是因美人不足以乱心罢了!
他做了。
事情出乎他意料的顺利。
顺利到那日他亲手把她送到宫门,看着她单纯无忧的仰头笑着唤他兄长时,心里竟生出了他自己也惊诧的怅然若失。
“阿蓥……”
他在华蓥山下遇见她,为她取了一个小名,阿蓥。
一个商人出身的女娘初进宫按理来说份位不会高,可魏帝从不是一个照常理来的人,大权独揽的帝王直接封了后。
朝野上下一片震动,碍于这位陛下过往“功绩”,竟无一人敢出声反对,毕竟头铁的坟头草早已三丈高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识时务者为俊杰之人,以及被魏帝提拔上来的人,自然不会去上赶着去触霉头,心里安慰着自己,这也是陛下家事嘛,与他们本就无甚干系。
她封后,他如愿封侯,摆脱了世代低贱的商人身份,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预想之中那般喜悦。
后来他听说陛下为她新取了一个名字。
晏晏。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倒是一个好名字。
……
他大灌了一口酒,抬头望向天上清亮的明月,恍惚记起那日月光也是这样明亮,她躺在幽静的草丛里,满身血污也皎美如月下仙。
可他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贪欲满身,名利熏心,身负枷锁的凡人。
他是……楼家家主。
“哐当……”
手中酒壶轱辘辘滚下房顶。
这酒为何如此苦,定是放久了,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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