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外一：覆雪

那天的雪很大，玄夜青醒得很早，白色的销璃被取下放在了床侧，他怔怔的睁着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躺在江辽身侧。

如今这样的结果是谁的错呢？

他想。

或许是我吧。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始至终，错的彻彻底底。

于是他说：“缘由我起……便……有我而灭吧……”

江辽没有听清，但玄夜青不想说了。

“江辽，小空山上有一株梅花，我每年都会去看，只是今年看不到了，你能为我去折一只来吗？”

“好，我去替你折来，你等着我。”

玄夜青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床上。

玄夜青的师尊说他命中有劫，本就不适合修仙。他不信，所以他修了琴剑两道，他想向他的师尊证明，他是对的，那狗屁天命说的不算。

后来他遇见了江辽，那个身带魔血的少年。他动了妄念，执意将他收入了门下，他想改变他们的命运，他以为他会成功的，但是后来他输了。

他本就不适合做仙人的。

他不够无情，修不了无情道。

但他也不够有情，注定在这条路上走不长久。

的确，当年他师尊说的那些话都成真了，他想反抗天命，但天命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玄夜青始终不明白，修仙不就是逆天而行的吗，为什么别人能成，却唯独他成不了大道？

那场雪一直这么下着，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被封住的灵力丝毫感觉不到，他猛地就坐起身来，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不甘心！

如果天命就是让他一辈子都呆在江辽身边，他宁愿死去。

最起码这样，他还可以去偿还那些为他而死的人。

于是他生生捏碎了自己的脚骨，拖着鲜血来到了那株梅花树下。

他借助梅树下聚灵阵的灵力，冲破了封印，一掌震碎了自己的元婴。

生气和灵力从他身体里四溢出来，剧痛让他有些神志不清。

他看见一片白色的花瓣朝他落下，轻轻的落在了他的眼尾处。

清淡的梅香在他鼻尖萦绕，他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这才是他的归宿啊！

“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血顺着嘴角流下，落在雪地里。

鲜红刺目的血染红了大地，一路蜿蜒的血迹，连落下来的雪也遮不住。

因为只要染上了，就会变成那一抹刺目的红色。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眼皮沉重到睁都睁不开了。

玄夜青心想：就这样吧，让我死在这里，一切就都还清了。

他听到了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落在了雪地上，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他想睁眼，但他真的太累了，努力了半天，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指尖。

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隔了层雾，又像是在他耳边炸响。

哦，原来是江辽，他回来了。

他心下有些歉疚，那只红梅他怕是看不见。不过也没关系，他也看了那么多年了，早该腻了。

他用着最后的力气说道：“江辽……就……就这样吧……”

放下吧，那些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

他想。

可是江辽不愿，他哭着，他吼着，他撕心裂肺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明明都好好的，玄夜青为什么就偏要离开他，那些往事他也不愿意再追究了，玄夜青为什么就不能也放下？

“一切……因，因我……而起，我……我死了……就，就结束吧。”

他不知道他的声音有多小，也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让江辽有多恐慌。

玄夜青直到死都还以为江辽恨着他，所以到了最后他连这个也释然了。

雪还在下，吹起的风带走了玄夜青最后的一丝体温。

玄夜青最后的温暖也消失了。

高傲的鸟儿即便是被人捉住了，也永远不愿意安享在笼子里，如果没有了自由，他们宁愿死去。

就像玄夜青一样，那些痛苦的过往他无法放下，所以他用他的死来偿还了他当初造下的所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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