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次接诊

“刺史大人，阴公子到了。”

阴策随着侍从进了段府，段飞白已经在前庭等候多时，见阴策进来，连忙上前。

“下官见过常卿大人。”

“刺史大人不必这么称呼，常卿只是个虚架的官职而已。”

“阴公子这就见外了，这朝廷官员第一次见面，礼节一定是要到位，否则就是对皇上不敬。”

“先说正事。”阴策不想和这段飞白客套下去，再说这疫情局势紧张，他可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和这段飞白完成什么所谓的朝廷礼节。

“好。”段飞白也不继续拖拉下去，直接带阴策去了厅内。

“先说说城内吧。荆城人口共十六万八千余，其中城墙外的农民散户占四成，其余六成都在城内。城外散户平日接触较少，我派专人去调查过了，除了城南的鱼柳村有人感染外，其余村镇目前还没有人患此疫病。大部分的病人都集中在城内，先是老弱妇孺易得，近日，壮年患病人数也飞速增加。修士们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嗯。”阴策接过段飞白递过来的抄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城中感染者们的信息，从家庭情况到发病症状一应俱全，还记录了病人出现症状前的动向。看来这段飞白办事确实是认真细致，楚地十三城能做到这种统计的官员只此一家，荆城疫情相比其他十二城来最轻，也不无原因。阴策细细翻阅，城内病人数量主要还是集中于东西二市附近，那里是市民聚集之地，人流量巨大，一旦有一人带病，便是一传十、十传百。疫病爆发无声无息，纵使反应再快，封锁市集再及时，也只能降低些损失而已。

“据师父所言，如今楚地疫情起源都尚不明确，而查清起源却是极为重要，刺史大人是否查过荆城疫情爆发前的入城记录。”

“近一月的出入城记录我都查过，由于入秋农忙，不是货运的高峰期，非荆人入城者不过百余人，倒是从外地回来的荆城本地人数量极多，除过封城前出城的人，凡是留在城内的人都已经患病，但至于他们是带病入城还是回城后才被感染就无从得知了。”

“嗯......”阴策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荆城是楚地大城，人口变动太过复杂，要查清源头极为困难，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处理城内的病人，控制疫情扩散。

“事不宜迟，先处理刺史大人家的病例。”

“好。阴公子随我来。”

段飞白带阴策到了后院，为了减轻城内客栈的压力，段飞白把自家家人和仆从就地隔离，家里的修士们也都被段飞白要求腾出房舍，修士在云朝的地位很高，一堆修士挤在一起住的情况除了军营便很难见到，段飞白对家人也是无比严格，对比一下京城内的那些家族的小年轻，有了点修为都被宠上了天，一个个自比天高，整天在城内横行霸道，要给凡人让出房舍，根本不可能。

“下官家有两房妻室，偏房丁卢月昨日出现症状，已经在在东厢房隔离，有子女三人，二子皆为先天修为，倒是不必担心，倒是这女儿没有修为又和偏方其母同居，恐怕已经感染。家丁丫鬟数众，也是平时共住，已有半数患病，患病者在西侧大房，未患病者则在北角隔离，单人单间，柴房也改成了些小房间。”

段飞白也是心态极为平稳，妻女患病也不在阴策面前显得焦急，一直等到给阴策介绍完城内的具体情况，完成自己的本职事务才提及妻女之事，目中这才漏出些焦急。

“我先去东厢房，你们去西侧大房先行诊治，我随后就到。”

患病后，越早医治则预后越好，此次疫病，其毒主要累及至肺，患病者发病时会咳嗽不止，甚至咯血，随后便会高烧不退，呼吸困难，最后整个胸口都会肿胀起来，死亡后肺肿破溃，口鼻流脓，死状极为凄惨。

“卢月，阴大夫来了。”

厢房内传出两声咳嗽，阴策跟着段飞白进了房内，手中一根丝线弹出，缠在丁卢月的手腕上，阴策眉头微蹙，这脉象中虽有些异样，但却不太明显。

“夫人，多有得罪，请解开外氅。”丁卢月迟疑了一会，见段飞白点头，这才将外衣解开来，漏出里面的裹胸，丁卢月身材极佳，也算的上是荆城一等一的美人，如此佳人解衣露肉与前，阴策却是面不改色，心无旁骛，这也便是医者本心之守，阴策将这番守御，发挥到了极致。

阴策弹出四根银针，将丁卢月肺内外的气机暂时封住，神识一探，皮肉之下，一览无余。

“内毒已经入肺，并已经扩散，肺中已有大片炎症，还好并没有扎根。”阴策撤走银针，取出前日炼出的清透丹，让其妻服下。

“大人，取盆清水来。”

“好。”

清透丹是清肺良药，药力自肠胃入血，然后随入肺之血在肺部起效，扩张肺表，溶毒通气，再经口排出，阴策抬手一翻，三生针分成百根，一路引导内力入体，将毒物一点一点逼出，刚刚患病，并无顽毒，但这疫毒也是分布极广，阴策不得不极为小心的去调度内力，既要扩大内力范围，又要防止内力注入过多而让丁卢月难以耐受，从而破坏肺脏。

“出！”阴策轻呼一口气，“咳！”

丁卢月呼出一口浊气之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不一会便咳出无数漆黑的脓毒来，一盆清水都被染成黑色。

“夫人先歇息。我去写药方。”

“多谢阴大夫。”

丁卢月咳出内毒后，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通透丹的药效让她的呼吸变的无比顺畅，昨日那种彻夜难眠的窘迫感今日也烟消云散，一下子整个身子都感觉舒畅了起来。

“夫人待会会有饥饿感，大人嘱咐伙夫安排好饭食，一定要清淡，加些甘草进去稍稍提味即可。我这药方一日服两次，饭前服用，这两日还是别让夫人出门了。另外长夫人那边，也可用此药预防。至于令爱，我看看再说，小儿用药不同成人，不能妄服。”

“多谢阴公子了。”

“本职而已，无妨。”阴策歇了口气，拿出纸笔来开始记录诊疗方案，初次接诊总能提供一手的疾病资料，能为之后的诊疗指出一条明道。毕竟入楚之前所有人都不清楚疾病的具体信息，只靠万仪提供的口头描述远远不够。对一种未知疾病来说，诊疗永远是摸着石头过河，而这初次接诊的信息，便是第一块过河的垫脚石。

“阴公子，西房有患者危重，请公子速往驰援。”一个年轻的太医推门而入，气喘吁吁道。

“失陪！”

阴策心头一紧，起身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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