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嫣选择慕容卿煜之后,太子错愕失落的眼神和慕容卿煜得意讥诮的神情,她都不愿去记起。只知道此刻,身披大红嫁衣,头戴百凤朝阳冠的自己,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前世她苦追九华百年终于如愿,还没来得及共看云生月起,便被他一簇业火焚烧殆尽。枯骨重生,她饮恨作歌,将复仇作为新生唯一的希冀。可是命运弄人,她竟这样成了皇室权斗的傀儡,被迫嫁给三王爷慕容卿煜。
可笑的是,慕容卿煜偏又生了一张和九华一模一样的脸。这算是机缘呢,还是孽缘?
大红喜堂内,绯嫣眼前是被红盖头挡住的一片血色,一如前世她死去之前,漫天的火光。喜堂外犹自响着觥筹交错、恭维道贺之声,而绯嫣却只觉天地都空了。
到了三更,喜堂的门才被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
慕容卿煜:本王还当你已经睡下了。
来的人,自然是她的夫君慕容卿煜。他的声音里有酒过三巡的微醺之意,还有见她三更半夜依旧端坐床边的微微讶异。
绯嫣没有接话,慕容卿煜兀自淡笑了一声,缓步上前来,极其轻柔地挑起了她的盖头。
慕容卿煜:既然娘子没睡,夫妻之间的过场,便都走一遍吧。
言罢,他伸手倒了两盏酒,将其中一盏递给绯嫣。
慕容卿煜:两盏合卺,一世情长。
他已有些醉意的声音带着些许讽刺、又带着几分不真切的温柔。
绯嫣犹疑了许久,才接过酒盏,抬眼看着他。这一眼,恍然便是千年。明明就是九华的模样,眸光一如他们相爱时那般柔情潋滟,可是,早已是两世情仇、沧海桑田。
这一幕,她等了有多久。她披上曼珠沙华般的绝艳嫁衣,他穿着绮丽的大红喜袍,两杯合卺,一世情长。她梦过多少遍,自己怕都数不清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九华,却又那么像是他。前世未了的执念,这一生,可算是梦圆?
绯嫣想着,两行清泪便无声地跌落下来,于如火嫁衣上洇开一片伤悲。
面前女子忽然的哭泣让微醺的慕容卿煜微微清醒了些,握着酒盏的手也缩了回去。
慕容卿煜:姑娘可还是在介怀本王将你作为棋子之事?
忽然生疏的语气,也将绯嫣拉回了现实。是啊,他不可能是九华。不管是方才那一瞬恍惚的温柔,或是此刻客气的疏离,九华都不屑于给她。绯嫣低眸拭去泪痕,沉默着摇了摇头。她活了两世,对婚娶之事早已断了痴念,被当做夺权的棋子,她虽是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她只是不确定,每日面对着这张前世今生魂牵梦萦的脸,自己能够清醒多久。
绯嫣别过脸,不再看他。
绯嫣:枫玖在哪里?他现在如何了?
枫玖:嫣儿姐姐——
绯嫣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长唤便在耳边炸开了,下一秒,怀里已经多了一坨……
绯嫣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床底蹦出来的枫玖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一时也忘了适才的那些伤怀,哭笑不得地揉着枫玖细软的长发。
枫玖:阿玖知道,嫣儿姐姐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嫣儿姐姐承诺过的,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枫玖还在她怀里撒着娇,声音一如既往地……贱……
不过话说这个小子为什么会待在她和三王爷的喜堂里?方才她和慕容卿煜交杯对饮时的一幕幕也都被这小子看去了?绯嫣睁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慕容卿煜,却见慕容卿煜也是目瞪口呆地盯着枫玖,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绯嫣。
慕容卿煜:你……方才一直在偷窥本王和王妃?
慕容卿煜噎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
枫玖闻言,从绯嫣怀里抬起头来,抬手淡然理了理被揉乱的长发,嘴角挂起招牌萌贱笑容。
枫玖:是啊,怎么了?
慕容卿煜再次噎住,盯着枫玖半晌,终是站起来微微躬身,便一脸吃了翔的表情离开了。
绯嫣却忽然错愕地抬眼打量枫玖。没看错的话,刚才堂堂三王爷,居然向枫玖微微鞠躬致敬了?枫玖不过淡淡一句反问,慕容卿煜便哑巴吃黄连地离开了?三王爷他,似乎有些忌惮枫玖?究竟是这个王爷脑子进水了,还是陪伴她的这个少年,有太多秘密,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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