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绯嫣：九华仙君，放过我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绯嫣拼尽了全身力气哭喊着、央求着，可是蔓延到喉头的灼烫烈焰将她的声音烧得嘶哑干涸，恍如鬼哭狼嚎一般。烈烈火舌在她全身肆虐，吞噬着她每一寸肌肤，浓烟涌入鼻息，她立刻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泪水氤氲了双眼，模糊了他的容颜。

后来的绯嫣总是会想，他为何能做到那样绝情呢？

即便是她先爱上他，是她先死缠烂打，是她坏了仙门规矩，即便一切缘起都是因为她，可他也曾轻拥着她笑过，他也曾说过此生挚爱唯她一人。那时，他的眼睛里仿佛落了九天星辰，是她此生难忘的温柔。

可是现在，那个说至死不渝的九华仙君，那个她痴恋了一生的九华仙君，依旧仙风道骨、依旧翩然出尘，却将她捆在了苦苓柩上，放了三味真火，远远地站在诛仙台上，冷冷地看着她。

冷冷地，看着她无助而绝望地求饶，看着她挣扎着被烈焰吞噬。

烈火将绯嫣的视线彻底焚毁之前那一瞬，她忽然拼命睁开眼睛。她要看看，这个她一心一意对待的男人，究竟是如何残忍地杀了她。她要记住他最后的样子。

他此刻眼神中的冷漠与讥诮，她绯嫣，会拼死铭记于心，若有来生，誓要将这份错爱的仇怨，悉数奉还！

等那个被绑在苦苓柩上的女子终于了无声息，只余火舌噼噼啪啪的声响时，九华才略一阖眸，眉峰微聚，缓缓从诛仙台上走下来。洁白的衣袂随他的步伐摆动，若回风流雪般清逸，如墨青丝流淌在他瘦削的双肩，也勾勒出他清癯而绝世的容颜，整个人活脱脱是从画中走出的一般。他一步步走到仍在燃烧的苦苓柩边，清冽的双瞳中无波无澜，无风无浪，更无悲无喜，似是看着完全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般。浓烟，烈焰，还有烈焰下那个女子的血肉，都无法玷污他洁白的衣角分毫。

良久，他轻轻念了个决，火势立刻消退下去，现出苦苓柩上已然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平静的脸这时才忽然有了些许抽搐，似是这狼藉惨烈的死状侵染了他的无暇一般。他以袖掩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甩下冰冷的一句话。

九华仙君：你们将此处清理干净。

几个仙宫仕女立刻乖巧地应声，上前去收敛那具烧焦的尸体。可是，上前一看，那尸体，竟忽然一点点从苦苓柩上剥落，化作齑粉般散落在地。

正当仙仕个个面面相觑时，一道白光划过。惊呼过后，她们再定睛一看，苦苓柩边，只余一片枯萎的红叶。

绯嫣：你可信铁树开花，枯木逢春？

绮香摇摇头。

绯嫣：那你可信亡灵续命，白骨起舞？

绮香噗嗤一笑，依旧摇头。

绯嫣叹息着勾勒起一抹笑，恍惚着笑到双颊已经僵硬酸疼，她才痴痴地地敛了笑意。

枯木逢春，白骨回魂。

她都记得。在苦苓柩上，烈火焚身，魂飞魄散。剥皮剜肉的钻心刺痛，众叛亲离的濒死绝望，她全都记得。

九华，你又可还记得那个追随了你一世，却被你毁得魂飞魄散的女子？

这一世，我绯嫣，只为复仇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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