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歌·人鱼姬殇（下）

自从岚裳刺杀冰王妃的消息曝开后，人鱼圣尊被莲姬下令软禁在刃雪城，洁白宫羽缓缓开合，人鱼圣尊看向星旧眉角微抬，波尔多杯中红酒微漾，高雅得美人迟暮却风韵不减，丝毫不见被拘禁的落魄，星旧唇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

星旧：“圣尊真的不打算说出岚裳公主的下落？岚裳的情绪肯定非常地不稳定，万一做出什么寻死觅活的事可怎么好？”

人鱼圣尊眯瞳，星旧这是想用激将法逼她呢，保养得宜的手指叩击杯底，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微乱：

人鱼圣尊：“我不知道岚裳在哪，岚裳她单纯率直纵使对卡索一往情深，但也绝不会做出行刺冰王和卡索王妃的事。”

星旧微微垂头，不失风度地抿唇一笑，从袖中取出老冰王的书谕递给人鱼圣尊：

星旧：“圣尊说得对，岚裳公主行刺冰王和梨落一定另有原因，圣尊大可不必担心，老冰王会赦免岚裳公主的过错，圣尊只有说出她的下落才能让真相大白不是吗？”

人鱼圣尊看着老冰王的亲笔手谕眼神微动。

……

岚裳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她从一出生就是人鱼圣尊最疼爱的外孙女，人鱼皇宫里最耀眼的明珠，她成长在绚丽多姿苍穹顶下的无尽海，却爱上了卡索的心慈善良，迷上了刃雪城的冰冷苍凉，圣尊不喜欢她对卡索如此卑微的主动，她却仍无数次怀着少女时的悸动披上披风悄悄溜出无尽海前往刃雪城，人鱼族的腿走在冰面上真的很滑很不方便，可她甘之如饴。

她不明白为什么卡索仍然没有爱上她，若说美貌，身为人鱼公主的她是三界第一美人也不为过，若论痴情，她为他献出过海妖之声甚至被小人连累失去清白之躯，若论政治地位，人鱼族的支持对冰族至关重要，可是老冰王夫妇当年却第一考虑了羽族的雪飞霜，为他们订婚。

而她被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烁罡残酷地告知真相，烁罡淫笑着亮出了她的一泪石，岚裳声嘶力竭，所有的信念在那一瞬间崩溃，她疯狂地推开烁罡，趁着烁罡摔倒在地，她慌不择路地来到海崖边捂头痛哭。

她曾心碎，泪滴化为颗颗夜明珠滚出寝殿，如今的她真的绝望，在樱花岛一片茫茫的烟霞绯红中舞下此生最后一舞，然后含泪随着为她送行的飘落樱花跃入无尽海。

海是无情的，没有一泪石的人鱼姬哪怕再高贵也不能回到曾经成长的地方；海是宽容的，失去清白的人鱼姬哪怕再不洁也总有一处葬身之地。

余生缥缈，随海逝。

……

渐入深夜，凉风冷意，万象星蕴浮缀刃雪城上空，人鱼族不比冰族不畏严寒，宫闱雪纱蔓延着冷清与空寂，正如此刻的她――刃雪城的太后看似赢得风光满面，实则内心的一片虚无只有她自己吞咽。帐榻前半散着发的莲姬压着嗓子艰难靠起，刚想唤人却想起侍疾的侍女早已被自己嫌弃打发，莲姬拢起衣服打算起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后背托住，然后另一只手将水递来。

寝宫里似乎都是与莲姬不快的回忆，盖过了樱空释内心的防线，他曾在此逼问莲姬数次，争吵的不快不知不觉在心底碎成了破镜。

樱空释（冰王）：“雪雾森林五少年命案是你杀的吧？母亲，为了我这个火族的孽种还真是你煞费苦心！”

樱空释不知道自己对莲姬是心寒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悲凉滞留眼底，化为浓重的色彩层层锥心，最后如浮冰融化不见。

莲姬（太后）：“够了，如果不是取了他们的鲜血你的冰核如何能拿的出手！”

可惜冰族重臣之子的血到底还不是比不得卡索的纯正，当初莲姬悄悄为樱空释养冰核，养一个冰核本不用太多鲜血，只是为了不让樱空释那边露出端倪完美无衔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地假装着，欺骗着樱空释，让他认为自己现在的冰核长得很好，上一颗冰核的死只是意外。

樱空释（冰王）：“那五个哥哥姐姐也是你害死的？”

莲姬（太后）：“我的释，你知道又何必多问，如果不是母亲把他们的弱点告诉了火族的王子公主，儿子啊，你的成王之路还要更血腥……”

半生阴晴圆缺，她的释从残缺到功成，从单打独斗到坐拥三界，即使她为他未雨绸缪地除去了五位王子公主，染了太多鲜血，他仍然披荆斩棘才成功把卡索准冰王的王座上踹下，好不容易过了四圣者这个坎，火燚又阴魂不散地缠释要一泪石，她莲姬早已满身不堪，释的刺骨锥心之言更令她心寒。

她的释咬碎了她不贞荡妇私通火族的不堪，宣泄着他火族孽种低贱身份的不甘，憎恶自己生为她莲姬的儿子，天生背负了太多身不由己，一生如那纯白的悲剧。

她是爱他的，可惜偏执盖过了理智；他也是爱她的，可恨愤懑盖过了无奈。

成王之路，要么牺牲你的哥哥，要么牺牲你的母亲……

莲姬憔悴的病容有了些许喜色，握着饮尽的空杯：

莲姬（太后）：“释……”

樱空释疏离地接过莲姬手中的空杯盏放置在桌上，莲姬又随即搭上了他的双手，目光急切，樱空释移眸与莲姬对视，凰袍雪冠明明俊美如画却满是冷漠，莲姬讪讪地收回手，垂眸挤眉微皱：

莲姬（太后）：“星旧今天去见了人鱼圣尊，我的侍女看见他们最后把岚裳和烁罡带了回来，我们得赶紧逃，凛弨暗中一直在准备拉你下台。”

岚裳溺海而沉睡，皇柝正在手忙脚乱地救治，此时的烁罡被片风辽溅压了上来。

樱空释（冰王）：“母亲，那我们……还是快逃吧。”

樱空释独眸微黯，他早已在内心为自己勾画了一个功成垂败的结局，莲姬披好衣服拉开暗格，樱空释苦笑，琅凰幻袍落地的那一刻，他再也不是冰族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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