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灯是火

本来只是想找个乐子的妖怪们终于耗尽了耐心，不再日日堵在校门前。

小黑猫也像完成了任务般，不再每天准时到教室接夏目回家。

夏目开始感到有些不习惯——他如过去几周那样留到了最后，可当天都已经变成昏沉的墨色，校卫开始提着手电筒开始逐间教室检查锁门，那只娇小灵活的猫咪还是没有出现。

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了，像等不到家长接送回家的小朋友，夏目心里涌起说不明的委屈，甚至眼眶也已经润湿。

暗中观察了很久的碧绿猫瞳将一切收入眼底，黑猫内心此时也正在剧烈挣扎：一方面想要出现继续陪着那个孩子放学回家；另一方面它又警醒自己，人类和妖怪，走得太近，对哪一方都不是什么好事……黑猫最终还是坚定地从墙角的阴影里迈了出来。

但小小夏目没有注意到它。

赶在第一滴泪滑落之前，夏目已经用袖子把脸上、眼眶里的所有泪，都一把抹干净了。

“再见了，小猫。”夏目轻声说道，尚且稚嫩的童声还些微哽咽着。

小小的身影避开了校门卫，从正门顺利离开。

“喵~”黑色的融在夜色里的猫尾巴一甩一甩地从路灯后走出来，最后停在离夏目大概四五米远的路边。

“喵，喵喵。”黑猫用称得上慈爱的目光从下往上扫视过了一遍夏目贵志。

“喵。”猫咪出现得突然，在对着夏目温声地又喵喵了几句后，不多做停留，干脆直接地就隐进了绿化带里，再找不见踪迹。

夏目听不懂猫语，但在那一刻他听懂了猫猫要跟他说的话。

猫猫说，它以后就不来接他啦，让他下次不要再这么晚走。

猫猫说，夏目是小男子汉啦，自己回家也要很勇敢的走完哦。

猫猫说……

夏目终于忍不住，直接蹲下，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自己一个人回家，为什么他要去那些不认识的大人家里……

小小的人儿有很多很多的为什么，都埋在了心里。

后来，慢慢地，慢慢地，小人儿长大了，儿时想不明白的“为什么”数量也开始骤减。

不变的是，夏目仍然不爱说话。大部分时候，他额上散落着的盖住大部分眼睛的碎发就是道屏障，隔绝交流。

阴郁、沉闷、时不时做出奇怪举动。

夏目很清楚这些评价。

尽管在转学过来后，塔子阿姨很是手巧地帮他修剪过头发，试图让他看起来显得活力和朝气、更容易融入新环境。

——

夏目认真地端详起自己眼前这位同学。

某种意义上，西村这种性格是他最不擅长打交道的，因为遇见的少，也没有办法狠下心对怀着善意的存在冷眼相待。

明明带着能烫伤你的温度汹涌而来，又以最无害的姿态暖着下意识后退的你。

被盯着的西村一开始还很镇定自若，不就是被看吗，又不会少块肉。

但慢慢地，夏目的目光像是能透视的仪器，一寸一寸扫过他，这让西村心跳猛地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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