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一红一蓝两道光分别落入地球,然后彻底改变了新宿人们的生活。
高楼大厦挡不住身形庞大的怪物,轰然倒塌的建筑发出断裂的哀鸣,而穿戴着盔甲的巨人则险险地停靠在医院门口。
他脚下一蹬,便带着怪物一起飞向天际。
医院里,人们尖叫与祈祷都流不进我的耳内,我只看了眼前满目的红光。
心中的某些东西似乎随着远处那栋大楼,与眼前熄灭的红灯一起坍塌了下去。
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看见一排穿着绿色衣服的身影从禁闭的房间里走出来,又看见一排白色衣服的人走进去。
随后,他们推着一张盖着白布的小床走了出来,一只枯瘦的布满了青筋的手从我的眼前晃过,那熟悉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伸手。
“……妈妈?”
没有任何回应,盖着白布的手指和那年冬天里坠落的蝴蝶一样,从我的指尖悄悄溜走,再也不会回来。
我的眼前突然就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连底下人们炸响的欢呼声也丝毫不闻。
而那年,我15岁。
*
五年的时间晃眼而过。
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在我的印象里,就像泛了黄的旧日历,变得模糊褪色。
我已经记不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太记得那个叫父亲的男人从医生的手里拿到了多少钱。
我只是模糊的感觉到,那天似乎下了雪,我跟着蝴蝶的影子走在白茫茫的隧道里,走了好久好久,然后……
她不见了。
空白的走道上只留下我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而自那之后,我就在父亲的亲族之间辗转着长大,直到考上大学,直到我出来工作。
由于大学里我读的是新闻学,现在找的工作也在一家不大不小的报社里做见习记者。
虽然实习生的工资很低,但没有大额花销,也不怎么用化妆品的我还是省吃俭用地留下了很多存款。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有钱在身边才有安全感。尤其是这个习惯让我有能够活的更自在点的底气。
就像现在这样。
“加藤桑。 ”
“嗯?”我疑惑地转过头去。
看见呼唤我姓氏的,是比我先入职半个月的同事,他正朝着我这边的方向走来。
临近了,瞧见我拿在手里已经收拾好了的公文包,他还一脸笑嘻嘻地递给我几张纸说:“要走了啊,那刚好,顺便帮我把文件拿到上村办公室去吧,就在门口那边,你也顺路,麻烦一下你了。”
嘴上说着麻烦,可递过来的手却没有收回的意思。
这些自领前辈的家伙早已经习惯了指挥比自己后来的人,完全没有考虑过对方会拒绝的可能。
但我就拒绝了。
看着他的眼睛,我推开他的手道:“前辈还是自己拿过去吧,我今晚赶着回去。”
“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晚几分钟也不行?就当帮前辈我一个忙,以后我再帮回你就是了。”
我对其后半句置若罔闻,冲着他点头道:“对,晚几分也不行。”
晚几分钟,等我回去,我的猫就该饿死了,我得回去拯救我的猫。
我的坚持让来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他强笑着阴阳怪气地道:“是吗?这么赶啊。可是大家都没有走,你走那么早会不会不太好啊?”
“可是我已经下班了。”
“但大家都在加班啊。”
“那是大家。”不是我。
我边说着,边抬手看了看左手的手表,然后说道:“前辈,你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先走了。”
本来就已经晚下班半小时了,再拖,猫真的要饿死了。
见劝不动我,觉得被伤了面子的“前辈”冷着脸,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都不着猜,看他那样子我便知道,他肯定又在心里骂我了,但我不在意。
自从我实习以来,因为性格原因,我遇到过很多次像是刚才那样的情况。
该被说的,我也都听得多了,也已经养成了左耳听右耳出的习惯。就刚刚那点事,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只是,稍微有点怀念……
拎着包,我走出报社,走到熟悉的路灯底下。
现在是晚上的19点,天已经黑了,我踩着白茫茫的地面在往家里走去。
以前,这条路是两个人一起走的,但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我当然不是怀念被骂的时候,没有人会喜欢被人说。我只是,稍微有点想当初带我的师傅了。
众所周知,实习是件很辛苦的事。不仅要跟着师傅四处去跑,还会在采访的过程中四处碰壁,但是……这个过程里并非没有值得回忆的事情。
我也有遇到过很好的人。
像是带我入门相当于是我师傅的姬矢先生,和看着不太着调但对工作十分虔诚的来根先生,还有大姐姐一样引导着我,在新人时带我熟悉环境的佐久小姐等等……
可,天下无不散筵席。有些人,有些事,总是很突然地就成为了过去。
两个月前,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刚刚获奖不久的姬矢准很突兀地辞掉了手中的工作,随即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他留在通讯录里给大家的最后一条短信只写着:安好,勿念。
而在那之后,这个人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再也没有了他的踪迹。
一向冷静自持的佐久小姐,在那段时间里总是表现得心不在焉,就连开会时看起来也有些走神。
我知道,她是想他了,我也想,根先生也想。但来根先生想得又与我们有些不同。
他总认为姬矢先生的离开其实并不简单,似乎在这个事件的深水之下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想要找到这个秘密。
于是,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翻阅姬矢先生留下的照片和报纸,他想找到他,我知道。
来根先生总是对真相抱有相当强烈的执着,这种对真相虔诚的信念是我所钦佩的。
就像光芒一样,没有人会讨厌光,我也并不讨厌来根先生。
但我没有与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过,我其实,应该是见过姬矢先生最后一面的……
就在他辞职的那一晚。
*
夜晚。
同样是加班到晚上,但因为有多一个人陪着,好像又没那么难熬。
我们一同走到熟悉的街头,在路灯下分别时,我听见姬矢先生欲言又止地呼唤了我的名字。
“瑠依……”
就像一缕缥缈的风传入我的耳内,我微抬起头,疑惑地朝他看去。
他站在路灯的底下,光却照不进他的眼睛。那里面黑沉沉的,似乎有某种复杂的情绪在滋生翻涌着,可我却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
记不记得什么?
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后,他只是说:“不,没什么。”
我满脑子的疑惑。
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刚想要问,却又被人抢了先。
“我要走了。”男人像是突然没了说话的欲望,他朝我挥了挥手道:“你回家路上小心点,以后少走点小路,那不安全。”
“额,好。”
“快点回家吧。奇奇还在等着你喂呢。”
奇奇就是我家猫的名字,一只长毛的布偶宝宝,才刚刚3个月大。
他边说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在催促我快点走。
我不明所以地转过身,被推着向前走了两三步。被这么一打岔后,我也就忘记了之是前想要问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回着:“好,那你也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嗯。”
他顿了顿后,又说:“再见。”
我原本还在向前走着,听到这声后却又莫名地回过头看去。
那路灯下的身影正低着头,手上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在闪着光。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还听见了心跳的声音。但是若隐若现的,让人听不真切。
或许是想要听得更清楚些,我在原地呆了几秒,可才站了不过片刻我便被人给发现了。
他朝我看了一眼。
距离太远,我不清楚那一眼里有什么,又或者说什么也没有。
但我知道的是,他转身离开时的脚步,一定是坚定的。
我们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他融入黑暗中的背影上。而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人知道。
所以,我选择了尊重他的想法。
作者女主叫:加藤瑠依,所以,加藤和瑠依都是在叫她,只是亲近度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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