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晨曦还笼罩在淡蓝色的雾霭里,花街的喧嚣渐渐沉寂,人声沉闷了下去,有什么其他的淡淡滋长了起来,斑放下已经空了的酒壶,起身告别。
他要回到白莲的驻地去和他告别,黑绝已经离开这片环岛之地,他要踏上新的征程了。
岛屿,数万年前从海中升起的陆地,浩瀚的海面只允许他们展露自己的头角,更深的沉默都尽数没入海底,水雾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远离这里,但是有一天,太阳会升起,雾会散去。
白莲惊诧,他以为是自己手下招待不周才会让斑这么快就决定离开,他尽最大努力挽留斑,甚至想要处罚负责招待斑的手下。
“不用了,他们做得很好。”斑摇摇头,声音深沉嘶哑。
这怎么不算最好的招待呢?虽然痛苦一直都在,但他看到了痛苦以外更深刻的东西,就像残忍地撕开血肉之后依然跳动的心脏,热烈而蓬勃的生命啊。
“我只是要离开了,去完成自己一直想要完成的。”
白莲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再怎么挽留都没用了。
他握住斑的手:“如果有一天你决定放弃了,我希望你能来回来这里,你仍然是我兄弟,我们能一起建设这里的土地。”
斑微微颔首,回握住白莲的手。
在白莲不舍得目光里,斑缓缓转身离去。或许是有留恋的吧,这片土地明明这么阴郁恶劣,但离别它的时候斑竟然还是会有留恋。
也许是心境变化吧,斑觉得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柔软,他开始同情这片土地上一切的一切,悲悯起了可怜的人性——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在意的东西。
人性对从前的他来说就是不可救药的存在,似乎世上没什么比人性更不忍直视的了。但越是想要终结在这份宏大的愿景中,又越是为细小之物倾倒,越是想指出这个残忍的事实,却越想转过身去,谅解人心所向……但其实,也许他最想原谅的人是他自己。
谅解自己的懦弱,谅解自己的无能,生在这个时代里,心甘情愿地忍受着这份懦弱带来的痛苦。
在这样的生活中,并不是“体验”的时间越长就越理直气壮,恰恰相反,他似乎在变得越来越软弱——从前对一切阻碍他道路的人的屠戮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他丝毫不会觉得手软,但日日夜夜的相处,从前被他不经意间遗弃的存在都在被一点一滴地捡拾起来,“知晓”和“释怀”一同增长,“世界”真正对他打开。
他是失去了眼睛没错,但他看到了更多。
黑绝像是发现了什么,似乎在往西北方向移动。霜凌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相较于易于藏身的千岛之地,西北方一定有什么更吸引黑绝的存在才会让他弃安危于不顾。
“同类。”霜凌言简意赅:“我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片土地上还有其他大筒木存在。”
斑知道,也许这将会是他走过的最后一片土地,追上黑绝,然后杀了他。
然后呢,他不知道,也没仔细想过——又或许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命运真正降临在他身上的那一刻。
离开的途中碰上了一对送葬人,在树林深处不起眼的角落挖坑掩埋着草席包裹着的尸体,也许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斑放缓了脚步。
“她竟然也死了,我真没料到。”
“自杀的,以前还是个能叫上名字的忍者呢,自甘堕落了。”
“她在花街不是混得挺好的吗?”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你猜得透人心?”
“听人说她自杀前说了些奇怪的话,说她已经没有遗憾了,会有一双眼睛去替她看她真正想看到的东西,还说她只是先走一步罢了。”
“这我不知道,她其实也挺可怜的,丈夫,孩子……战火几乎葬送了她的一切,她能支撑到现在也算个奇迹。”
“哎……”
……
丧葬人走远了,斑从密林里默默走到他们掩埋过的地方。
尸体被掩埋地很潦草,一截手臂甚至都没来得及埋进去他们就收了工,想来死亡不过是这片土地上的最稀松平常之事,人们已经将它当成一种寻常。
没有棺木,没有墓碑,甚至连一个会来吊唁的人都没有,卑微到连离开都是寂静无声的,一抔黃土就了却了前身种种。
斑将那截露出的手臂小心的掩埋进去,然后随处寻了些石块围起这一小块凸起的土地,到附近的溪流里打了些清水,连着一声叹息一起浇在稀松的土地上。
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他孤独地到来,也将孤独地离去。
他现在所做,不过是吊唁了一个先上路的人。大约生命的事情就是这样,终究各归其途。
原来人最精彩也不过活在几个瞬间里,那支在绝望中生发的舞,已经深刻地印在脑海中,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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