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陨·033】上古神陨

既然魔神已除，妖魔皆被镇压在魔域荒渊，那么是否身怀神髓又有什么意义呢？

华招站在北洲川边上，知晓有长老们派来的族人在暗处保护自己，只是怀着神髓的普通玄武罢了，没什么好保护的。她嗤笑，仰着头看向上清神域。

太阳光着实刺眼，让她想起了东烛兄长在昔日也经常无意间绽放出耀眼日光让她一时失明，惹得寒弦阿姊总是骂他。每每这时，长霁兄长便会温柔地抚过自己的眼睛，水君的手指冰凉舒服，自己很快就恢复了视野。

扶榣阿姊会笑着伸出指尖轻点寒弦阿姊的额头，让她切莫占着自己是师妹，就总去欺负她那稳重的师兄。

对了，这个时候阿兄便会在一旁笑话堂堂日神居然怕师妹呢，不过丹烁兄长也会在一旁调侃阿兄，说他比起东烛是有过之而不及。

有一只凤凰从天际飞过，一时遮挡了日光，华招回过神，收回自己陷入往事时露出的笑容。

这一刻，她是如此想回上清神域。

华招“你们别跟着我。”

自是不想让旁人跟随自己，华招留下命令后，便兀自化为一道流光飞往上清神域。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从长老们的话，还是该听从小殿下的话，最终只能是一齐望向少祭司。

玄知沉默地看着华招离去的方向，晓得这一去便极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他温柔异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心的水纹印自有银色光点浮漾，一缕阳光照在他腰间佩戴的质朴璞玉上，他坚定道：

玄知：“我们只需遵从殿下的选择。”

……

失去人气的上清神域终究是变得清冷无华，华招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脑海里浮现出了许许多多旧日的画面，那些素来平淡的记忆在此刻显得如此深刻沉重，令她难以忘怀。

兜兜转转没有方向，却又什么地方都走过了一遍，也不知怎么了，双腿下意识就走回了朝夕宫。浮光亭旁的珍枝树依旧长得茂盛，各种彩色叶子高挂在枝头，流转星子在它们身周浮漾，是多么光华炫目。

她仰着头看啊，看着树叶何时坠落，可是它却一动不动，它永远高挂在上，永远不沾染尘埃。有一缕银河的光芒从树间穿过，她伸出手接住了这缕光芒，在凝滞的时间里带来了片刻的耀眼。

“阿招，阿招……”

好像有人在喊自己，华招猛然抬头，眸间有水雾浮漾，她环视四周，想要找到谁的身影。

“阿招。”

是在前面吗？

华招顺着声音跑去，她又在渴望着怎样的奢望。

华招“冥夜兄长？你在哪儿？”

华招“冥夜？”

他还活着吗？

他没有带着桑酒的原身沉睡墨河，而是回到神域了吗！

华招“战神！”

脚步停了下来，她看见一道人影出现在花园中，他着蓝披帛红腰带，文相拈花，温柔地看着花园中某处。那人似是感应到了华招的存在，转过身望向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冥夜：“阿招。”

华招“冥夜兄长……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

华招欣喜地朝他跑去，伸出手想要抓紧他的衣袍，却穿身而过，只余一片虚无。她茫然地看着双手，心头窜起的火苗被突然浇灭，旁边树木的落叶飘飘停停，落在了她的身侧，这一瞬，悬在眼角的泪珠终于是滴落，她哪里有这么坚强呢？

冥夜：“阿招，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我留下的一缕神识，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华招“冥夜兄长……”

文相依旧望着同一处方向，眉目间是那么温柔缱绻。华招记起来了，往昔冥夜教桑酒练剑修行时便常常在此处，这里诚然是他们在上清神域的净土。文相浅浅一笑，却又含着悲凉：

冥夜：“阿招，如今魔神已灭，世间再也无需神明，我已带着桑酒沉睡墨河，切勿来寻我。”

华招“可是我好害怕，为什么我一睁开眼睛，你们就都陨落了……”

华招眸底没有一丝光彩，冷白如玉的脸庞显得孤寂又脆弱，她红着眼，一字一顿，

华招“你们把我丢下了。”

文相看向了她，伸出手像以前那样抚摸着她的发顶，只是虚影罢了，可是华招还是感觉到了温暖，闭上眼睛，沉寂着心底的不安。

冥夜：“阿招，阿招，我在你寝宫里留下了一柄折扇，名唤孤寂心，那是我为你寻来的法器，感谢你当初为我将玄芜元石留在墨河。”

冥夜：“不过蚌族阖族被灭……桑酒已经将元石归还，我把它与孤寂心放在了一起。”

终究只是冥夜留下的一缕神识，无法与华招对话，只能是讲出冥夜嘱咐的那些事情。华招悲然一笑，孤寂心啊，终究要成孤寂心了。

冥夜：“我将魔神的魔器洗髓印封印在了灵台水镜，切勿让妖魔靠近，这洗髓印与神域就交给你了。”

文相的身影逐渐虚无，他最后看了一眼某处，仿佛爱人的笑声还在耳畔回荡，他囔囔道：

冥夜：“桑酒……”

华招看着银色星子四散，伸出手想要接住它们，可是它们却不愿意在她手中停留片刻，有一阵风吹过，吹走了所有，什么都不再存在。华招委屈凄凉，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风起得厉害，吹得她衣袂纷飞，她仰头看着天空，轻声道：

华招“扶榣阿姊，就连你也要让我忘记过去吗？”

风吹得更厉害了。

元空鹤林向来仙气浓郁，自有薄雾浮漾，愈发缥缈神秘。她顺着熟悉的小道走进去，竹叶要比上一次到来时还要长得密了些。

居然还有几只仙鹤留在鹤林之中，它们察觉到了华招的到来，又纷纷围在她身侧，引吭高歌着什么。各种情绪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华招委屈地虚搂着一只仙鹤，轻轻抚摸着它那洁白的羽毛。

神君们都陨落了，引鹤如今仍旧在凡界渡劫，不知几载才能补全元神归来。

华招“仙鹤啊仙鹤，只剩下我们了，引鹤何时归来呢？”

她有些麻木，在元空鹤林待了几个时辰后，终究是看了它最后一眼。迈着沉重的步伐前往灵台，她站在灵台台阶上，好似看见了十二神正聚在那处，他们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皆笑着转过身看向她。

“小华招，快到这里来。”

她带着笑容踏上灵台，她见到了她的神明。

风还在吹，却什么也吹不走了。

♢

【卷一·神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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