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陨·031】你逃不掉

花园里的花枯萎了，小玄武蹲在花盆前，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花瓣，似乎是第一次想要明确生死，她仰起头，看着身侧的兄长，她的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实在纯净，她问：“阿兄，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呢？”

未来的时间之神俯下身，蹲在她身侧，手心里有些微金色光芒，光芒浮向枯萎的花，很快，它便重新回溯时间，赢得片刻生机。

“灵魂会漂泊无依，自然是走去幽冥川，随河水流入世界的尽头。”

小玄武似懂非懂，又好奇询问：“那神呢？”

“神没有魂魄，神明陨落后，便是在这世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无论何处都再无可寻了。”

小玄武想起族中祭司跟长老们都说兄长生来是神，又连忙询问：“阿兄会死吗？”

“当然会。”

听到兄长不假思索的回答，小玄武瞬间是涌起眼泪，猛然扑在兄长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仿佛一松手的话，兄长便会死在她面前，她大声喊道：“阿招不要阿兄死！”

时间之神心疼地俯身拂去小玄武的泪水，将她抱在怀里，语气实在真诚，“如果要死的话，阿兄会死在我的阿招后头，阿兄可舍不得小阿招为阿兄的死难过。我的阿招与天同寿，也许阿兄会沾了阿招的光，永远不会死呢。”

“那阿招会一直活下去，阿兄也要一直活下去！我们拉钩！”

“好，拉钩。不过你这个小孩儿，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

“才不告诉阿兄呢！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对不对，是好多好多万年不许变！”

……

华招“明明说好的、说好的……”

华招脸色惨白，细细密密的痛感涌上心头，全身的血肉都仿佛被割裂了一般，儿时的约定还在耳畔响彻，她痛苦地捂住心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那种窒息感裹挟着她，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华招“阿兄！”

她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喊，想要立即回到稷泽身边，可是她却被稷泽留下的一缕神力困住，再也挣脱不得。初凰的空间之门就在身后，稷泽的神力带着她飞向那处，她离已经崩塌的魔域越来越远。

华招“阿兄！稷泽！稷泽！”

可是这次，再也没有人笑着朝她招手，回应一句，“我的小阿招，快到阿兄这里来。”

成功将华招送离战场，初凰疲惫地捂住心口，稷泽陨落让她有所感应，忍不住闭上眼睛晕掉那抹痛苦。共事多年，稷泽死了，可是她却没有时间悲伤下去！

凤凰神女睁开双眸，是无限悲悯在其间。此次战役，有错在她，若非她识人不清，魔神又怎会随着拥有凤凰翎羽的谛冕逃出天罡阵，稷泽又怎会舍身封印魔域！如今稷泽身死，九曜天罡阵亦不可能再发动第二次……难道神族此次将诛魔失败吗？

冥夜：“初凰，快离开战场。你神元危殆，不可逞强！”

听着冥夜的高喊，初凰不语，只是看向他。初凰明白，冥夜坚持不了多久了。

冥夜奋力将银色灵力注入邪骨，想要加速封印。魔神见状冷笑，缓缓飞向空中，唤出屠神弩，双臂魔弩如垂天黑翼张开。屠神弩瞄准了冥夜，无数黑色魔箭在空中凝聚，蓄势待发。森然死气锁住冥夜，冥夜瞳孔微缩，看向魔神。

一旦被屠神弩锁定，就绝不可能逃脱。

魔神挥手，魔箭如骤雨般落下，划出无数道弧形轨迹，从四面八方射向冥夜。冥夜却在回头看向邪骨，最后一点邪骨正没入天柱中。冥夜闭上眼睛，若是拼得一死封印邪骨，他亦无憾。

可是千钧一发之际，初凰周身赤红神力爆发，召出空间牢笼，挡在冥夜身前。无数魔箭被吸入空间之外，可是实在太多，空间牢笼很快就会挺不住。

初凰自觉有愧，凤凰幻影在身后浮现，将所有空间集中在自己身上，最终万千魔箭皆射入她的血肉之躯。她吐出一口鲜血，身躯如同羽毛般滑落，已是万箭攒心。初凰血花飞溅，从屠神弩留下的伤口处开始，神躯开始崩坏溃散，逐渐幻化成灰烬，随风而逝。

初凰：‘冥夜，对不起。’

若非是她——若非是她，这一次，神族不该损伤如此惨重，对不起。

冥夜目眦欲裂，泪水流下。

如今稷泽死了、初凰死了，计划中本应该最先死去的自己却还活生生站在天柱前！可是魔神再次召出屠神弩，自己却因要封印邪骨而寸步不能动。

就在此刻，邪骨被彻底封入天柱之中！冥夜浑身一震，立刻收回封印邪骨的神力，身形如电，冲向天空中的屠神弩。

屠神弩万箭凝结，转瞬即发。转瞬之间，战戟当空刺来，裹挟磅礴神力，撞上屠神弩周围的繁复阵法，两力相击，屠神弩法阵被尽数震碎。万箭坠如流星，冥夜飞出战戟，将屠神弩打落云端。魔神一惊，冥夜已横扫而来。

冥夜：“还我袍泽命来！”

银色神力击向魔神。

屠神弩在云层间坠落，坠入弱水中。

魔神见魔器被打落，不免错愕，随即冷笑，斩天剑挥洒，与冥夜战戟相击。转瞬之间，二人已交战数轮。冥夜不顾一切击向魔神，战戟逐渐出现裂痕。冥夜瞥见裂痕，攻势不停。

冥夜：“今日，长泽山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魔神：“困兽之斗，真是可笑可怜。”

冥夜置若罔闻，他神色悲愤至极，神力汹涌，缓缓结印，手中战戟接引星辰光芒，在天穹向下穿透无数光线。

冥夜：“破军——！”

冥夜用尽全力劈下。战戟与斩天剑撞在一起，巨大的能量荡开，将天柱附近的山丘尽数削平。魔神愕然，斩天剑在重击之下，竟然脱手落地。与此同时，冥夜的战戟也寸寸碎裂。

天柱旁，谛冕还沉浸在初凰死亡的痛苦中，木然不动，他看见斩天剑掉落在面前，剑刃倒插入须弥座中，眼眸颜色一沉。

灵台之上，九位真神抽取全部神力凝聚在一起，星辰为之引动。星罚，就要凝成了。忽然，冥夜的声音响起：

冥夜：‘诸君，我已决意倾尽神力，与魔神同归于尽，待我身死，收拾残局便交给诸位。’

众神悲痛。

彼时，魔神彻底被激怒了，他的身形骤然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冥夜身前。冥夜耗尽神力，从空中坠下，手中断裂的神戟忽然落入魔神手中。魔神黑起汹涌，神戟粗糙的断口猛然插入冥夜的胸膛，将他狠狠戳穿，钉在天柱之上。

冥夜肋腹贯穿，唇齿见盈满鲜血，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魔神盯视着冥夜逐渐失神的眼睛，终于发出阴森的笑声，

魔神：“没有人能抵抗吾，就连你，战神也不行。”

魔神猛然扼住冥夜的脖子，魔气注入其中。虚弱的冥夜无力抵抗，眼睛逐渐出现赤红。

魔神：“吾说过不杀你，便不会食言。不过，吾要将你炼成魔蛟，供吾驱策，让屠灭三界，杀尽袍泽。”

魔神见冥夜已不再反抗，不由发出得意的笑声。却见冥夜虚弱地睁开已经快要全部魔化的瞳孔，双手死死抓住了魔神的肩膀，十指直插入魔神铠甲中，魔血涌出。

冥夜：“我说过……你逃不掉！”

就在此时，凝聚着众神之力的星罚终于从天而降，如劈天之刃，当头直插魔神。魔神大惊，放开已经失去意识的冥夜，抬手祭出魔器洗髓印，勉力抵抗住头顶的神煌光剑。

洗髓印张开巨大屏障，如赤色晶盾，顶在魔神上空。魔气与神光流转相抗衡，一时间无比夺目耀眼，双方竟能相持。

魔神望着头顶的星罚，虽勉力抵抗，仍有余力轻蔑一笑。

魔神：“诸神之能，星辰之力，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一声剑锋戳破血肉的声音响起。魔神低头看见自己胸口的斩天剑，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后的人。手握斩天剑的正是谛冕，谛冕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突，满目恨意。

魔神恶毒地盯着谛冕，一字一顿。

魔神：“为何叛吾？”

谛冕：“你答应过我，会放过她，如今她死了。”

魔神：“原来你也是这般愚不可及！”

魔神强忍伤势，奋力击出一道魔气，将谛冕拍落云端，斜飞出去。谛冕手中的斩天剑也随他一同跌落，巨大的魔印随谛冕一同落下，将他封印在此永世不得出！

魔神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洞开，魔血汩汩流淌。

魔神身受重伤，洗髓印周身魔气消散，控制不住落下云端消失不见。星罚之力终于势如破竹，直直击中魔神。星罚之下，魔神被打入地面，天柱下已是一片断壁残垣。

战场之上，陡然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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