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8

蔺阁主行医这么多年，虽然还没有那么不要脸的自称当世无双，但是自诩也是见惯了疑难杂症的。

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这样的，这么一副气若游丝的脉象却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虽然不成称作康健，可也确实是……不相配啊。

蔺阁主收回了自己的手，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做何解释。

沉吟了半声，他问了问小姑娘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晕目眩，有气无力。

“没有什么不舒服，头也不晕，不过力气却是没有。”小姑娘回答的认认真真还配合着摇头点头，倒是蹭到了脖子上的纱布。不舒服的嗯了一声，伸手去摸了摸。

这个伤口哪儿来的，蔺阁主和林殊都心知肚明。而且，这几日都是他来换的药，自然也知道这丫头的伤口愈合起来和寻常人的不太一样。只不过看着小姑娘这样子，反而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蔺阁主也知道林殊格外在意这件事情，也不多说，只哄小孩儿一样开口：“不碍事，过两天就能拆了。”

小姑娘一听，果然没有再多问什么。

倒是林殊在一旁察言观色，留意到了蔺阁主的刚刚的神情，颇为担忧。他想现在就问，但是一来他说的话蔺阁主是肯定听不懂的，二来，他也不想在小姑娘面前就说。虽然瞧着好像什么都不懂，但是未必就听不懂那些。

阿蛮的眼神其实一直都在林殊身上，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对方的，可就是想不起来。现在看他的神情低落，忍不住开了口：“我没事的。”

她这句话，然蔺阁主和林殊两个人皆是心思百转。

但她毫无感觉，继续开口安慰林殊：“真的，我没事的。你别怕。”

小姑娘小小的一只，但是却又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这样说话，像个小大人一样。

林殊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只觉得胸口密密麻麻的酸涩。

他张了张嘴，却又默默的闭上，因为说了，她也听不懂。

阿蛮望着林殊，见他忽然垂下了眼帘，歪了歪头，继续说：“真的，我不骗你！而且，你别难过，刚刚我不是怕你，是你们一下子进来了，我又没见过这么多人，不习惯。其实，你这个样子，我不害怕，我见过更丑的！”

似乎是怕人不相信，小姑娘还格外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

蔺阁主：“……”

林殊：“……”

“不过，你这样子，倒有点像山里的大猴子，我以前偷偷跑出去见过，不过，你比它们都要大。唔，不过，你的眼睛比它们的要好看。亮晶晶的，好像会说话。”

林殊对上小姑娘那双笑起来像是月牙一样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蔺阁主在一旁，两边都看了看，没说什么。但他也是真没有见过这样直接的小姑娘，先不说女孩子的矜持，就是她最开始说的那句，可真没听出来是在安慰一个人。要不是那双眼睛真的干净的不惹尘埃，他都要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再往林殊身上戳刀子了。

但是，若是这句话是真的……那这姑娘又是在哪里见的比林殊现在的样子还要丑的人？他琅琊阁都不敢这么说。

而且，看她的穿着，那件衣服寸锦寸金，从裁制到绣工无一不是精良制作，非富即贵，可这么久了也没听说哪家走丢了个小姐。就算走丢了，又怎么可能走到了梅岭来？他就不相信林燮要打仗了，军营里还留有这样的姑娘家的衣服。

总之一句话，这个小姑娘身上，全是谜团。

“咳咳……”他咳了两声，然后才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阿蛮呢喃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头，她的神情越来越迷茫：“我有名字的，我，我叫……”

张了嘴，却又说不出来了。阿蛮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都空空的。

“我叫……我……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这话，蔺阁主愣了一下，林殊也愣了一下。

“嗯，不记得了。”小姑娘一脸懵懂，点了点头。模样懵懂无比，不像是装的。

那就不对了。

“可是你方才还说，你以前见过……更丑的，还说自己以前偷偷跑出去看过猴子？”

等等，她跑哪儿去看的猴子？白毛猴子？

“我，我就是知道我见过。”

“那你在哪里见过？”

“……不知道了。”

蔺阁主：“……”

蔺阁主看着虽然有点迟疑，但是还是理直气壮的小姑娘，狠狠的噎了一下。

这一问三不知的，有似是而非的，是装傻呢，还是真忘了？

阿蛮眨巴着眼睛看了眼蔺阁主，又看了看林殊，忽然又可怜兮兮的开口：“一定要有名字吗？”

林殊：“……”

林殊迟疑着，点了点头。

小姑娘撇撇嘴，但又想的很开：“那你给我取一个吧。”

蔺阁主和林殊对视了一眼，忽然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几分挫败感。翻译一下，大约就是——她居然以为我们真的只是想要个名字？

阿蛮看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像也能明白，这样不太行。

但是阿蛮不理解。

“不能吗？为什么呀？取了我不就有名字了吗？之前的名字，也是我哥哥取的呀。”

蔺阁主来精神了，连忙追问：“你还有个哥哥？”

“嗯。”

“……你哥哥是谁啊？”

“我哥哥……”小姑娘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也不记得了？”

“嗯，但是我知道哥哥很厉害！”阿蛮一脸骄傲：“连阎王爷都给他面子。”

蔺阁主：“……”

林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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