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卷宗一直都在,但一般人不会想着去看那些层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若要想看,必定是要登记在册的。凌不疑这三个字实在是招摇了些。韩武已经暴露了,他也受了伤,哪怕现在不干点什么对方都会对他明里暗里的监控,更别说去一趟御史台了。实在是在提醒对方,“毁尸灭迹”。
姜丹若原本是提议她去找的。因为最近程少商也在学习屋舍建筑,对“排水”一事格外感兴趣,手上有皇后娘娘的手谕,要说去御史台查看一下洪涝灾害的卷宗方便的很,到时候她可以和程少商一起过去。
但是,这个提议,凌不疑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因为不安全。毕竟整个京都城,上至文帝,下至乞丐都知道他们感情深厚,难保对方不会怀疑姜丹若已经知情。
这个理由,乍一听没有什么不对。可细细一品,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尽管姜丹若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凌不疑一定是谨慎的,可刚刚给自己的感觉,像是谨慎过头了。在意自己这点,她不会忽略,可在此之外却还有什么似的。
只不过这个“什么”过于虚无缥缈,姜丹若一时也没能想出什么头绪。
倒是京都城中,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不大,很多人听过之后最多也就笑笑唏嘘两声。可落在姜丹若耳朵里,却无异于平地一声雷——王姈和彭坤定亲了。
先不说王姈正值妙龄,大好青春年华,而那彭坤,非但年纪和王姈的父亲差不多,他还是个鳏夫。更重要的是,那彭坤极有可能并不是老乾安王的恩人。
……
今日,文修君带着王姈进宫,凌不疑特地在宫门口等她,相劝她三思而后行。
不过很可惜,文修君半个字也听不进去,还趾高气昂阴阳怪气的讽刺了凌不疑一通。
那一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的架势,凌不疑都觉得老乾安王爷都能被她气活过来。
“阿母说的没错,这人就算是可怜也叫人心疼不起来。就是……可惜了王姈了。”
姜丹若看着文修君母女也上了自家马车,忍不住唏嘘了一口,放下了帷裳。
凌不疑往她身边一坐,冷哼了一声:“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时候,可也是觉得她阿母没错的。据我所知,那日寿春来人,文修君也是特地说了自己要会客,是她自己不讲规矩自以为是闯了进去叫人看见的。”
“……也是,若是文修君从一开始就想着把她嫁过去,也不至于留到现在了。”
“方才你不在长秋宫,你可知,今日明着是因为王姈的婚事来与皇后商量,实际是为了什么?”
姜丹若诧异:“难不成除了给王姈添妆,还有别的?”
凌不疑嘴角带着冷笑,似乎是从没见过如此蠢而不自知之人一般,凉凉地开口:“是为了彭坤,去求寿春的铸币权。”
姜丹若:!!!
姜丹若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她还觉得自己刚才对文修君的评价是有些刻薄的,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还是宽容了的。
就算她不能列清楚“铸币权”究竟牵扯多少事情,但她好歹也知道不单单只是负责造币这么简单。市面流通的钱币量,钱庄内存放的钱币量,国库内存有的钱币量,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文修君居然敢去求?
而且,还是为了彭坤?!
她咋舌:“她,她这些年,是总喊着要帮他弟弟重振家业吧?”
这怎么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在给人家做嫁衣呢?
“我已经劝过了,也提醒过了。她若还要继续自掘坟墓,那谁也帮不了她。”
姜丹若一愣,她看着凌不疑,忽然就想到了那日,何昭君与自己直言不讳的她眼中的凌不疑,只觉得心中酸涩。
心若磐石,是有心若磐石的缘由的。
……
……
霍翀将军的忌日,文帝每年都会亲自上香并且斋戒。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记得今日的文氏天下是霍翀将军给他打下来的。
每年的今天都是一个沉重的日子。
而今年在沉重的基础上,又让人无比的糟心。
先是汝阳王妃不请自来,在素宴上摆起长辈的架子对着凌不疑的婚事指手画脚,一脸逼着他娶了裕昌郡主的架势。当然了,幸好有越贵妃出马,并不买她倚老卖老的账并且收拾了她一顿。
但是紧接着,上香结束后,三公主就被自己的亲阿母越贵妃当众扒下了那一层所有皇子都穿着的白衣。这是文帝下的命令,每年的今天,皇子公主们都要为霍翀将军戴孝。而三公主却阳奉阴违,只在外披了一件外衣,里面却是镶金线的艳丽华服。那红彤彤的颜色,简直刺得文帝眼睛疼,只觉得不堪入目。三公主都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又被自己的亲兄长三殿下告了一状,说她的封地上有假币流通。
龙颜大怒,当即下令让凌不疑彻查此事。
凌不疑查的很快,不过几日就递了折子,那些假币都是从寿春流出来的。
是小乾安王。
文修君偷鸡不成蚀把米,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竟然教唆了自己的丈夫儿子私自出兵剿匪,妄图用军功再来谋划些什么。
然而,王家虽然有车骑将军之尊,可说到底那是看在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才封的,实际上是半点本事都没有。所以,丝毫没有悬念的,王家父子剿匪不成,反而被匪徒扣押了,反过来和朝廷漫天要价。
太子听闻了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找来了凌不疑,想让他帮忙连夜去把人救回来。那意思就是想帮王家父子遮掩过去。这一番“他们好歹是自家人”听得凌不疑三叉神经隐隐作痛,并且拒绝了他。
凌不疑不帮忙,太子殿下自然是没有亲自带人去救人的本事的。没多久就闹的满城。
何昭义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为武将的脸都被丢进了,有风声说文帝有意让他去救人的时候下意识都想用自己腿摔断了来拒绝这件事情。
……
王家父子虽然可恶,可到底是皇后的娘家人,文帝留了最后的情面,夺了他们的官职。文修君也只是幽禁在家,不得外出。
圣旨是曹植公公亲自去下的。
银星带着这个新鲜的消息回来说给姜丹若听的时候,她正在练字,手一抖,写歪了一笔。她沉了口气,但依旧觉得心里闷闷的。
当然,不是对王家或者对文修君的怜悯,今日他们的下场全是他们自己蠢而不自知又好大喜功造成的,从没有人逼迫他们,更没有人诱惑他们。
只是,没有人阻止他们也是真的。
从凌不疑知道了彭坤想要铸币权开始,他们一直留意着文修君,也留意着寿春。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知道的。寿春造假币,三公主小越侯从中获利,他都是知道的。他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原因,姜丹若虽然觉得沉重,却也能理解。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万事对事不对人,状告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确实是他能做得出来的。可是,万一呢?
凌子晟,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啊。而且王家父子无军令而擅自出兵剿匪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女公子,您想什么呢?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啊?”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好像起风了。感觉这个夏天比往常都要短一些。”
“啊?有吗?”银星眨了眨眼,又认真的感受了一下:“没有啊……还是女公子你冷了啊?”
姜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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