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69

按照江厌离在门口偷看的两眼，唐南星一路向西，兜兜转转，花了大半天的功夫，眼看着天气越来越阴沉，仿佛有暴雨的趋势才在临近夷陵的一个乡下小屋找到了魏无羡。

虽然只是仙门之间的斗争，但是打起仗来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不少地界都因为倒地仙门的原因收到了波折。云梦和夷陵相邻，云梦有莲花坞镇守，而夷陵则早已被不夜天占领，两地交界处的居民要么被云梦江氏安排着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要么就是被岐山温氏不由分不顾死活地说驱赶走了。

这间小屋便是如此空置下来的，还算干净，主人家撤离的时候虽然带走了家中之前的东西，但是屋内的桌椅床榻都还在。江澄现在就被它安置在屋内的床榻之上。水囊内加了迷药，江澄失了金丹，又满心满眼想着能康复，自然是毫无察觉，现在睡得雷打不动。

魏无羡站在门口，看着气喘吁吁的站在院内的唐南星，他虽然神情闪躲，但是却没有太大的意外。

“魏无羡。”唐南星喊了他一声。

魏无羡苦笑一声：“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你昨晚不该和我说那么多。”

“我知道……”魏无羡喃喃道，他抬起了眼眸，望着唐南星。他当然知道，昨晚不应该和唐南星说那么多，只是……他忍不住。

“阿南，我要必须要帮江澄。”

“可是金丹是无法修复的。”

“……金丹确实不能修复，但是金丹可以转让。”

……

今日的天气确实不不算多好，又闷又潮湿。

此刻已经一直积压着的黑云终于自天边滚滚而来，就仿佛是六月里生长的荷叶一般，初生长时不过一叶，但覆盖整片荷塘也不过只需要一晚上——沉甸甸的黑云片刻就欺压到了两人的头顶，遮天蔽日之下，一旁都没有一棵树的小屋院落都能听到沙沙的树叶拍打声。

风很大，吹乱了唐南星的碎发，也吹乱了魏无羡的发带。

那么鲜红的发带在风中肆意飞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沙迷了眼，唐南星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

“魏无羡，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刚刚溢出口就消散在了风里。

可魏无羡还是听见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再一次告诉唐南星的。

“我要剖丹给江澄。”

——蜿蜒恐怖的闪电划破厚厚的云层，宛如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又像是要把天都撕碎。苍白的光芒一闪而过，无论是唐南星还是魏无羡，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毫无血色。

“轰隆隆——”

天雷滚滚，势如破竹，就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

“你要……剖丹？”

唐南星轻声反问道。

因为剖丹这两个字，并不难理解。就好比让她把自己浑身的内力转赠他人一样——那是自己的大半条命！

“我要帮江澄。”

“帮江澄的方法有很多！”唐南星提高了音量，脱口而出：“我就没有金丹！魏无羡，你们不是这样想过的嘛！”

莲花坞留自己，心善是真，可江澄遭此横祸，若要说没有心思，那也是不可能的。

唐南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魏无羡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人非圣贤，人心亦有偏私；他们当然想过。

他嘴巴动了动，却是说了别的：“阿南，江澄是江氏未来的宗主。一门宗主，不能没有金丹。否则，他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的。”

“那他的父母阿姐俱在，就算真的要到剖丹，也轮不到你！！！”

这话虽是脱口而出，却也是唐南星的心里话。

也是一个“事实”，若是云梦江氏知道了魏无羡真正的意图，江枫眠绝对不可能同意，而且还会献上自己的金丹。

魏无羡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折腾了如此一个大圈。

“魏无羡，”唐南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做一个决定：“魏无羡，我唐南星和你保证，只要江澄愿意，我唐门内功心法——玄天功，绝不藏私！”

唐南星的这个承诺，让魏无羡的内心，也狠狠的颤抖了一下。远比方才那句不近人情的话跟来的严重。唐南星虽然从未声明过，但是她的字里行间无一不都传达这“唐门绝学不外传”这一点。

可现在，她居然如此承诺了自己。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保证，但是魏无羡了解唐南星，要么不说，否则绝不食言。

他的胸膛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眶泛红，可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更多的却是酸楚。但他却知道，这份酸楚不为自己，不为江澄，而是为唐南星。

“……阿南，我不愿意。”

大雨倾盆，终究是一道厚厚的雨帘，隔开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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